父子俩更衣后便去了御园行宫,内侍传话,姜卿遥一路跟随在父亲身后,硬是穿过大半个御园才走到莲池尽头的书慧阁。进了阁中,他双手谨慎地伏跪在距离香炉三尺处的地面,在天子阶下恭敬地叩首道:“草民姜卿遥,恭请陛下圣安。”
“起来吧。”凌致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仔细端详着这个声名远扬的姜三公子,末了淡淡一笑,“你父兄皆在朝为官,你虽无官无职,却也不必自称草民。”
姜卿遥起身之后,却又拱手行了一揖,躬身道:“草民自知鄙陋,今日唐突见驾,还请陛下宽恕草民失礼之罪。”
凌致倒是不在意,笑着连说这孩子知礼节,还特赐了些极好的御用茶点给他。
姜卿遥依照圣意,娓娓道来江南的风土人情,一炷香的功夫转瞬即逝,待他讲完,凌致便忍不住笑着点评道:“你虽不提及官商二字,却比昨日惠封郡郡守见驾时所言要真实的多了,挺好,朕听着倒也有趣儿。”
“草民不善言辞,承蒙陛下不嫌弃。南都富庶,百姓安居,也是陛下与诸位郡官的功劳。”
他说完后便揖了一礼,凌致靠着凭几,含笑打量着这位姜三公子谈吐之间的分寸。
末了,凌致侧过头来,与坐在下首位的姜绍说道:“上碧茶庄如今早已是他全权执掌,你是极会教儿子的,卿言和卿遥兄弟两人,足以把朕的皇子给比下去了。”
“陛下谬赞了,犬子如何能与诸位皇子相较?”姜绍很自然地添了一句。
怎知,凌致却又把目光又放回了姜卿遥身上,问道:“你既无官无职,委实可惜了,可愿回朔安,像你父兄一样在朝为官,替朕分忧?”
姜卿遥听罢后,竟再行至庭中伏跪在地,连连告罪道:“草民......草民才疏学浅,恐担不起朝廷重任,照管祖业已是千难万难,实在不敢再求进取。”
凌致对他这番话却似乎早有心里准备,便也不当回事,又笑谈了几句话后就准他告退了。
姜绍面色一沉,眉头微皱正欲起身告罪,凌致却突然意味深长地苦笑道:“真像,他的眉眼简直和萧至延年轻时一模一样,就连朕方才见他,第一眼便忍不住惊讶,还以为是故人回来了。”
“卿遥刚刚......并非想忤逆陛下,他只是......”
“他只是承继祖训罢了,朕记起来了。”
凌致抿起嘴唇,挑出了个无奈的弧度来,“朕在朔安时,听过芙菁城的姜三公子掌舵江南茶道,竟还将生意做去了南疆,这可是天朝茶商独一份的勇气......这样一个孩子,就算年轻气盛,朕也不会怪罪的。”
他刻意地顿了顿,看不出是恼怒还是无奈,只是淡淡地叹道:“可他偏偏谦虚的很,朕甚至希望他倾慕权势,哪怕一点点也好,至少给朕一个笼络人才的机会,可他还是拒绝了朕......萧家子弟终生不入仕途,难为这孩子记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