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叹,不知道叹出多少无奈和隐忍,还有连他自己都快要数不清楚的妥协,“我一会要去刑狱一趟,或许是凌靖寒连夜审理,查出了什么结果吧。”
姜寂初却轻轻拢住了他的手,将自己的猜测说给他听,刻意地低语道:“父皇既然知道宁州营的参将有过失,还点名让你协办庭鉴司调查,或许......”
“我知道,父皇若亲下旨意落罪南境的人,总归要让睿王兄难堪......”他顿了顿,淡淡道:“这种烫手的山芋,自然还是得扔回到我这来,才合了他们的心意。”
半霎之间,他眸中沉色竟然惊起了她眉心一蹙,她当即伸出手来紧紧按住了他的手腕。
虽然两位嫡皇子‘兄友弟恭’的赞誉连她听来都觉得荒唐,亦早就存了防备睿王的心思,可等到亲眼看见他眸中恨意,她却不忍,只劝了一句,“幸好,没有酿成什么大错。”
“怎么没有?”他突然攥住了她的手,“你好端端的被人刺杀,这就是最大的错......庭鉴司查出的罪魁祸首,还有那背后的主谋,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姜寂初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步千语却在屋外通禀,说御医已在院外候着了。
等到确认她的伤口有好转迹象,他这才肯放心离开去刑狱。
七月盛夏的烈日正浓,牢狱里却处处阴湿,在这里一连待上几个时辰,就连骨节里都能渗出凉气。
一袭玄衣的凌靖寒手中攥着两沓子纸笺,随意扔在了案几上,微微摇头叹息道:“照你昨晚派人来送的口信,把船舫里能查验的吃食都验了一遍,马蹄糕和米糍都没事,是茶水里被人下了轻微的化骨散......剂量虽不致命却足以麻痹手脚,并且,银针验不出。”
凌靖尘瞥了一眼案几上摆放的几件证物,“杀手是豢养的,还是道上找来的?可有人说什么吗?”
“有个侍女在抓捕过程中试图自尽,当时庭鉴司尚未接手,府衙的人没经验......我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司里仵作验了验......”凌靖寒的神色十分平静,丝毫不受几个时辰前在解剖台一侧观望时满目血腥的影响。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仵作发现那姑娘的腿根私处有个愈合了很久的疤痕,大半脏器也比常人要小些,倒像是童子功,我觉得像旻州一带的机括世家给弟子训练遁术时留下的。”
说完,他拾起那几张纸笺,又拨开确认了一下验尸结果,似乎忘记了这双捻着纸笺的手,不久前还触摸过被片划割开的玲珑血肤,叹道:“一个人身上的线索终究有些单薄......可若不是她自尽,我们也不可能查到,昨晚船舫上所有的侍女身上都有这两个痕迹。”
凌靖尘眉心一簇,他知道按照司里的规矩,线索追踪,范围扩大......想到昨晚船舫里的五个侍女,他便知道,自己方才路过的验尸房中不可能仅仅躺着五具尸体。
“你不必替别人惋惜,到现在为止,我的验尸房里还没有冤魂呢。”凌靖寒似乎一眼就看出了他眼中流露出的恻隐,然而,却不适合用在庭鉴司的行事风格上,“旻州蘅狐玄机门一派,出两种人才,一类擅长暗器,一类擅长遁术......而验尸房里的姑娘们大半都是自幼练习遁术的。”
凌靖尘面色一沉,“玄机门的人受雇刺杀我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