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继续抽烟,要山陪着咳嗽。秋水没啃声不代表他没话说。要山看得出他在心里头盘算,到底是行与不行,要山心里头也没底。屋子里寂静的要命,除了烟雾就是吧啦旱烟的声音。苏安娘进屋来,刚才要山进屋的时候,苏安娘就在屋檐下缝衣服呢。要山和秋水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苏安娘进来的时候咳嗽了一声,嘴上念叨着熏死了都不知道把门帘撑一下,说着就把门帘搭在了门上面。秋水看了一眼苏安娘,嘴上还是吸着旱烟,冷不丁冒了句:你叫老杆来吧?要山这回更加没底了。秋水嘴巴严,是个轻易不吐露心声的人。就是老杆和苏安娘的事情,他压根没和苏安娘、老杆正面有过冲突。
要山把见秋水的场面给老杆如实形容了一番。老杆一听觉得有戏,假装崴脚拄着根木棒来见秋水。要山跟在老杆的身后,手里多了些旱烟叶子。秋水这次架起火炉,炉膛里的火苗烧着甘泥灌,一块茯苓砖茶摆在面前。苏安娘端着锅盔进来,和大家客气了几句,把锅盔端在老杆的面前。秋水和老杆开始聊些索罗村的往事,谈着谈着就扯到了宅地的话题上。秋水城府深了些,老杆是跑过四方的人。老实巴交的要山见证了秋水和老杆的这次交易。苏安娘也在旁边闲听,不插话只是一针一线地纳着鞋底。秋水有自己的盘算。老杆求到自己,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但怎么说老杆曾经收留过自己,救回了自己的一条命。这恩一定要报,但又想起老杆和苏安娘的事情,秋水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苏安从外边回来,看到老杆和要山都在,问候了一声,便坐下来听秋水和老杆聊些什么,听了一会,明白是老杆找他爹让宅地的事情。苏安本想插几句,又怕秋水唬自己一顿,只好和娘一起坐下来闲听,一面帮火炉里加柴。
有要山的烟叶子和秋水的茯苓茶,谈话的气氛和谐多了,不时还惹得苏安娘和大伙笑几声。茶喝了,锅盔也吃了,旱烟从进门到结束就一直没有断过。秋水态度明了,村口的地可以给老杆做宅子,但老杆除了给二十块银元,外加一点鸦片。苏安听他爹要了这么多,怕老杆拒绝掉,又担心老杆拿不出鸦片来,这事不就凉凉了!谁知老杆抹了一把嘴巴,似笑非笑地说,那就只能这样了!三伯仗义,我明后天就过来办手续,剩下的事情就麻烦苏安帮忙理一下?秋水这次算是给老杆一个人情,也算是把憋在肚子里的难受给老杆还了回去。老杆觉得二十块银元不多不少,但在索罗村算是个大数字,为了一处宅子也算是值了。
苏安和秋水在要山和老杆走后,私议了很久。苏安娘骂秋水黑财。苏安骂他娘傻,人家一年到头走四处,不知道存下多少家底呢!秋水只是冷笑,看着苏安娘一声不啃。苏安娘这才明白秋水是借此教训老杆和她的过去。心里头一憋气就出了屋门。苏安和秋水继续嘀咕,秋水告诉苏安能帮老杆就帮一下,活人不容易,何况当年不是要山和老杆,你和你娘不知道还在不在索罗村呢!
要山跟在老杆的身后,压低声音问老杆,三伯要片烟做什么?老杆左右环顾了一下,低声说道,还不是当年治好了他拉稀落下的病!要山哦了声再没有啃声。老杆握着木棒加快了脚步,身后的要山听到老杆说,人情看世故,世事皆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