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
徐九仔细端详一会儿,只觉得景王人是没醒,但话却不疯。为了试探到底脑子清不清醒,他又问道:
“殿下,从南阳走,要快一些到京……”
景王这时似乎完全清醒了,转过头对徐九笑了一笑,道:
“去安庆上岸……”
说罢,
他又转回舱内,坐在榻上闭起了眼睛。
这时,
太监和殿卫们已经聚在一起,低声欢呼道:
“景王好了!”
“他不疯了!”
“皇上多高兴啊……”
“真是苍天护佑!”
“咱们这趟差事还真神了……”
徐九也似乎明白过来——
皇上让自己跑了安陆已经不下五六趟,每次来,这景王都是疯的……这次一路上仍然是疯的,可怎么到了这里就忽然不疯了?难道……
一个念头闪过——
他一直在装疯?
皇上是知道的?
想到这里,
他平生的职业性警觉又本能地袭上来——
景王聪明绝顶,难道是预见到了什么危险?
对!
肯定是!
要么他一路上都装疯,这时却忽然好了呢?
一念至此,
徐九已经若有所悟,大声道:
“开船!去安庆!”
稍后,
沐朝弼的大船也在龙潭上岸,但不管怎么打听,花了多少钱,也打听不到一行宫人的行踪。
饶是沐朝弼久经战阵,这时也是歧路徘徊,咬咬牙也只能豁出去赌,一个时辰后,带着一票人往北沿着管道追赶而去。
……
京城当夜,
气氛异常安静。
戒严令已经下了,天刚刚摸黑,九门就紧闭了。街市上,御林军已经在巡逻,大街小巷全都紧闭家门。
明朝的九门提督,是内官监和顺天府一起管的,下辖御林军也不多,只有两千人左右。重兵都在京营,但调动京营兵力进城,那就是天大的事,太子自然也不必如此。
此时此刻,
玉熙宫内,依旧是一片冷清。
这许多时日来,太子也很少来问安了,西苑值房处理了大多数宫内之事,也很少有人前来奏报。
吕芳擦拭着法器,感觉自己忽然老了太多,几十年来,擦了这些金玉器皿不知多少回了?擦着擦着,人就快七十了。
这时,
他忍不住自嘲一笑,想到了太子被逼宫的事。这大明朝还真是有这个毛病,四十年来,都逼了不知多少回?裕王不懂,还以为群臣都是驯良的,这下被一千多号人围攻,那股性子却反而激发出来……
他正想着,
不知何时,嘉靖已经走到了身边,正冷冷看着他。
吕芳慌了一下,脱口道:
“皇上恕罪!”
嘉靖哼了一声,道:
“你笑什么?笑裕王被逼宫吗?”
吕芳知道他没有生气,躬身道:
“奴婢觉着,太子也忒可怜了……总没有人帮衬他……这下闹出了那么大的事,他自是慌了……”
嘉靖点了点头,却并不言语,只是怔怔望着殿外的黑夜,神思宛转,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
吕芳心里担忧朝局,很想给太子说几句好话,便温言道:
“皇上,这,这眼下的事,又该如何是好啊……”
嘉靖漠然道:
“谁让他不信朕呢……总不来玉熙宫,一个人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