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
哪里逼你了?
徐阁老这话就过了!
我等心里只有感激!
请徐阁老再受我等一拜!
哗啦一下!
值房内外再次跪倒一片,人人自是嬉皮笑脸,只觉得这事太好玩了,徐阶简直是比千刀万剐还痛苦。
徐阶这时已经由怒转恐,心里只剩下害怕,只觉得眼前的人,个个都是话本里的妖魔鬼怪,这简直就是活吃人啊!
他闭上眼睛,心里反而有了一丝平静——
我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被他们这样架着,又能如何?皇上要怪,自也怪不了我,只不过今日之事太过诡诞,就算传之后世,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他黯然叹息之中,两道清泪悄然滑落。
这时,
白启常见他不肯就范,给葛守礼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冲到徐阶身后,葛守礼摁着他肩膀,白启常将毛笔塞进他右手,紧紧握住,使劲伸到桌面上,大声道:
“请徐阁老签押!”
徐阶挣了几下,哪里又是这些四五十岁人的对手?竟是被死死摁在太师椅上,而白启常年富力强,已经握住他的手,将笔触伸到了那张纸上。
此时此刻,
值房内外,片喧哗,徐阶头晕目眩,想到今日已无可能逃脱了。这大明朝,自有内阁以来,皇家是不管的,任由内阁大臣自己处断百官之事,且近日发生逼宫之事,皇家更是难于介入。
思前想后,
他终于不再挣扎,随手写上了自己名字。
白启常鼻子里嗤了一声,大声道:
“多谢徐阁老!”
哗!
内外顿时呼应一片。
葛守礼见事已办妥,立马就喊道:
“徐阁老已经拟了票,内阁已经恢复了!我等即刻就去西苑,去找司礼监披红吧!”
“走!”
“这就去!”
“去司礼监!”
“去吧!”
哗的一下,
上千号人,又很快消失得一个不见。
偌大的禁城一角,忽然之间就只剩下空空荡荡,徐阶拖着极其沉重的身躯,扶着门走出来,缓缓一步步向宫外而去。
……
司礼监只是三间很普通的房舍,在禁城中毫不起眼,向西北方向走上一段,就是玉熙宫。宫里人一般叫西苑值房的,就是一间不大的琉璃瓦房,装饰也非常普通,犹如宫人所住的地界。
这时,
西苑值房里坐着三个秉笔,日常无事,只是帮着处理禁城内的一些杂务。自从太子监国后,内阁形同虚设,司礼监自然也随之失去重要性。重大而秘密的事情,都是吕芳、黄锦在办,大多数都是瞒着的。故而,陈洪、杜泰、李彬三人也闲置了大半年了。
这时,
宫人和殿卫在西苑外高墙外挡住了百官,顿时一片喧闹。
陈洪、杜泰、李彬素来与严世蕃交好,尤其是李彬、杜泰,更是深深介入了贡品走私。近期早已风闻严家有了最新举动,且前几日流传江右大案小册子的时候,他就知道严家要出手了。此刻听闻成百上千的人在喧哗,立刻心领神会。
三人大步出来,李彬喊道:
“都在干什么呢?禁城之中,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冯恩师老资格的御史,朝中素来很有名望,这时颤巍巍走上前,躬身道:
“三位公公,我等是来请司礼监披红的……呃,方才,内阁值房里,徐阁老已经拟了票,我等因事体甚急甚大,故而匆匆赶来……”
哦?
三人故作怒色,李彬又道:
“什么披红?如今太子监国,你们都不知道吗?有事就去找陈以勤去,来此地作甚?”
葛守礼上前道:
“李公公,您老人家有所不知啊,陈以勤已经请辞啦……严东楼也告病,范应期下了江右,枢密台也找不到人了……李公公啊,三位大驾在此,事体又紧急,还请三位看看,如果妥当,就给批了红……这朝政可不能停啊……”
哼!
李彬哼了一声,道:
“为什么不去禀报太子?”
葛守礼、冯恩顿时怔了一下,回头望了望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