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常挤在人群中,这时高声道:
“江右谋反大案,乃是奸臣陈以勤指使!百官要太子给个说法,太子却包庇奸臣!今晨群臣上书,竟被奸臣唆使殿卫毒打!这大明朝,就得立刻恢复内阁!徐阁老赞同我等,也拟了票了,司礼监无需多问,按朝廷法度办了就是!”
对对!
“司礼监接了吧!”
“不要推推搡搡,此乃国之大事!”
“请司礼监按朝廷法度办事!”
“三位公公收了吧!”
“……”
人多胆大,许多人平常见了司礼监的人都不敢说话,这时却七嘴八舌叫嚣起来。
李彬、陈洪、杜泰三人,本来就是装腔作势,不做足戏码,人家就会说跟严家有勾结。这时既然说到了江右大案,又说到了陈以勤,三人便做出了一番为难之色。
李彬踌躇一会儿,难道:
“这?我自是知晓各位大人的热心,朝政大事嘛,又死了一千多号人,确实拖不得……可是,太子监国,乃是皇上的明诏,这又该如何是好啊?陈公公、杜公公,两位以为呢?”
陈洪也道:
“是啊,皇上明诏岂能违抗?可这票,也是徐阁老拟的,唉,这又该怎么办呢?”
三人顿时焦灼起来,显得是十分为难。
但这一切,自然都是戏精上身,那是做给人群中那些朝官看的。而其中的严家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白启常喊道:
“三位公公,干脆这样吧!你们跟吕公公说一声,把百官的想法也通个气!此地乃是西苑重地,我等可不敢干扰了皇上仙修!明日午后,我等再来吧!”
好!
就是这样!
“请三位公公通个气!”
“这大明朝危在旦夕,三位也是食禄之人,我们信得过!”
“对!信得过!”
“不惹皇上仙修!”
“走吧!”
葛守礼、冯恩点点头,对三人拱拱手,转身离去。
李彬与严世蕃相交极深,上回朱墨查贡品走私,已经查到了他头上,这时借着百官逼宫,也干脆豁出了。道:
“咱们三人这就去玉熙宫?”
陈洪、杜泰心想反正是三个人一去,就算皇上发怒,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皇家出了这等事呢?百官群臣有些说法,也很平常,却竟然被太子毒打了,当然是有怨气了,自己作为秉笔,也只有如实呈给吕芳。
两人点点头,当即到了玉熙宫。
玉熙宫是嘉靖的道宫,平常没有人敢靠近,每次遇到急事,都是秉笔太监亲自来打暗号,而暗号就是在殿外东南角上学鸟叫。
李彬捏着嗓子,啾啾地叫了几声,没过多时,吕芳已经卷着袖子出来。
他一见三个人都在,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些,轻轻招手,便又来到了宫外巷子口上。
这时,已经是天色将黑。
吕芳惆怅地望了望天边,悠悠道:
“说吧……”
李彬素来知晓吕芳不喜绕弯,直言道:
“方才不久,群臣一千多号人带着内阁徐阁老的票拟,来到西苑,说是要披红……儿子们说了荒谬,让他们去建极殿,可他们咬着说陈以勤是奸臣,说什么幕后操纵了江右谋反大案……儿子们心想兹事体大,就,就来了……”
吕芳点点头,却道:
“你们没有接吧?”
“没有。”
吕芳沉吟一会儿,道:
“不接,那就对了……如今呢,我们都已经闲人了,管不了朝局的事,明日他们再来,就打出去!什么也不要说,也不要问,总之啊,跟咱们无关……”
说罢,
他目光清冷地看了看三人。
李彬点头道:
“是!儿子明白了。”
其实,
吕芳出来之前,已经悄悄问过嘉靖,嘉靖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这就说明,时候还远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