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在京中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和那些官宦人家来往又不多,于是明堂在家中摆了一出小宴,带着窦氏到祠堂给祖宗上过香,便算正式将她抬为平妻了。
窦氏做了新夫人,又有明珠这么个炙手可热的女儿,明家下人自然都巴结起来,有好东西便争相往她屋里送,反观庞氏那边,便显得门庭冷落,她屋里人见没油水可捞,心中抱怨不已,服侍起来就更加不上心,加之庞氏疯疯傻傻,刚梳好的头发便被她扯乱,衣裳也是东脏一块西歪一点,久而久之,下人乐得偷懒,澡也不替她洗,乃至庞氏的身上随时都散发着恶臭,连明瑛都渐渐不愿意过去探望了。
明堂早就不想要这个不体面的夫人,只是顾虑到明瑛的感受,现下见儿子这样,干脆顺水推舟,以庞氏需要静养为由,遣了几个老婆子要将她送回奉县老家。
这个结果让明家上下都觉得解脱,窦氏屋里人更加欢喜,少了累赘,她们自然会被分配到别的屋中,因而这几日,便不断有人到明珠和窦氏面前表忠。
明珠审视着这些奴才,半晌后,从其中点了几个能干的收了,这些人不由喜出望外,磕头表示誓死效忠,而没被选中的则个个垂头丧气,又往言玉珂那里去碰运气了。
窦氏好性,收下这些庞氏跟前的昔日贵仆,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可冬莺却十分愤愤不平。
“小姐,从前咱们处境艰难时,这些臭不要脸的东西何曾有过好脸色,尽做些落井下石的事罢了,现在来投靠小姐,不过也是形势所迫,哪里有什么忠心?”
明珠的目光依旧落在手中的书卷上,随口道。
“拜高踩低,在内宅之中不是什么新鲜事,小人自有小人的利用价值,结交君子需要交心,但驱使小人只需利益,岂不是简单爽利得多?”
正说着,只见窦氏带着翠盏从里屋出来,明珠发现翠盏手中拿了个包袱,不由皱眉。
“你收拾包袱做什么?”
翠盏不敢言答,只得求救般看向窦氏,窦氏连忙解释道。
“方才路过夫人的马车,见里头什么准备都没有,实在让人伤感,所以我让翠盏收拾些细软,想给夫人送去……”
明珠放下书,恨铁不成钢道。
“娘好糊涂,她有今日不过是咎由自取,农夫暖蛇累及自身,娘仁善故而好,但如今你已是明家的正室夫人,过于心慈手软,怎么压得住场面?”
说罢,她向冬莺使了个眼色,冬莺马上上前夺过翠盏手中的包袱,窦氏如今对自己的女儿,除了疼爱还有几分畏惧,见明珠反对,只好低下头去。
自古只有长辈训斥晚辈,哪里见过做女儿的教导母亲,屋里新配的下人都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瞠目结舌,对明珠的敬佩又加深了几分。
空气中凝聚着尴尬,幸而明堂父子及时到来,并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瞬间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原来今年蒋贵妃生辰,明家女眷凡是有名分的,都在受邀之列,这意味着窦氏、明珠和言玉珂三人,将与各族的贵妇、小姐们一同入宫饮宴,对于明家来说,除了无上的殊荣之外,还是个结交拉拢的机会,怎叫人不欢喜?
比起众人的激动,明珠显得冷淡了许多,这种宴会,从前她作为国公府的嫡女,不知参加了多少,对于其中规矩门道,自然比明家这些初入盛京的乡下人了解得多,她平静地道。
“大哥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据我所知,这种规格的宴会,阖府女眷都能前往的,只有父兄皆有官职,或世袭爵位的簪缨之家,咱们明家世代从商,大哥虽有官职,却只是从五品而已,按规矩,唯嫂嫂一人可以参加而已,这样的安排,不是很奇怪吗?”
明瑛正沉浸在喜悦之情中,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张笺子递给明珠。
“妹妹也太多心了,你看看,这是礼部的宾客名单,交呈给贵妃娘娘审阅过的,会有什么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