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地太真了。
时欢却笑,勾着嘴角,“王蛮子……这名字,是你的吗?”
“是。”对方仍埋着头。
时欢看着还在演戏的少年,指尖轻叩椅子扶手,哒哒地轻响。像是叩上了心脏,有些沉、有些闷,风都吹不散的闷,只听少女娓娓道来,“王家。祖上做布帛生意。的确是塞外之人,只是自打王蛮子祖父这辈开始,就定居帝都。王蛮子自打出生之后都没出过帝都。但偏偏王蛮子出生时似是返祖,打小生了一张黑红而粗糙的脸,像极了走南闯北的塞外之人,是以,其父取名,王蛮子。”
众人听地一愣一愣的,还有丫鬟格外入神地顺嘴说了句,“后来呢?”说完才觉失言,赶紧捂了嘴悄悄退后一步。
时欢看了她一眼,也不在意,甚至顺着就说了下去,“然后?然后本小姐也的确去查过,帝都也的确有这样一户人家,故事、名字都对得上。”
王蛮子悄悄抬了头。
却听时欢声音一抬,扬言,“唯独这张脸对不上!”
对方豁然抬头,“不可能!明明……”
声音戛然而止——他知自己已然露馅。王蛮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时欢太聪明了,她字字句句都是有目的的,一句废话不曾多说。譬如,最初的那句,果然帝都的水养人。
果然,就见时欢笑意盎然地抿了抿嘴,“王蛮子脸上的黑红,是自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是祖祖辈辈血脉里的东西,在帝都生活了十几年都不曾消散分毫。可你不同,你是塞外晒出来的,一旦回到帝都这样的地方,自会日渐消散恢复到原来的肤色模样。”
“所以……王蛮子,这是你的名字吗?那个病重的老妪,是你的母亲吗?本小姐的援助之手,伸向的可不是你,你自是不必对着本小姐感恩戴德!”
小丫鬟们面面相觑,“假的?”
“天呐!其心可诛!太险恶了!若非咱们小姐慧眼……后果不堪设想啊!”
“对呢,竟然想伤害那么好的皇后娘娘……”
七嘴八舌的,像是一群鹦鹉,又像是彼时午后的蝉鸣,闹得慌。
王蛮子低着头伏于地,打死不承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小姐今日要打杀了奴才,倒也不必如此苦心孤诣地如此嫁祸。就像大小姐所言,不过就是贱命一条……原也不会有人打抱不平。”
“是呀。那人并不会替你打抱不平。”时欢颔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他甚至不会记得你的名字,更不会道一句惋惜,这世间只会有人记得有个罪人名唤王蛮子,而你……叫甚名谁,谁又在意?甚至,谁能证明你活过?如此……可还值得?”
可还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