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已止,天空一碧如洗,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芬芳馥郁,月亮也露出了头角。渐渐地,一切又恢复如初了。
“咳……咳……”
“沙诺……你坚持住,我们马上,马上就能回去了……”
陆吟背着千沙诺一路小跑,急切的心情让他呼吸紊乱。
“陆兄……今天是满月吗,这外面还真是亮堂啊……”
千沙诺的微弱声音在陆吟耳畔呢喃着,千沙诺大概也知道自己的状况了,想要活着回去恐怕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沙诺,你不要说话了,我们马上就到了,你看,前面有亮光,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陆吟加快速度,疯也似的奔跑着。他的声音似乎有些更咽了,但却又尽力压制着鼻头的酸楚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陆兄,陆兄……你先停下来……”
陆吟掩着早已泣泪的面容,逐渐停下了脚步。
“行了……别再跑了……我想看看今晚的月亮……就在这儿放我下来好吗……”
陆吟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轻轻地、轻轻地把千沙诺搁置在一处相对干燥的地方,让他的头枕在他的膝上,让他的眼睛正对着月亮,让他一眼就能看见最耀眼的明月。
“月亮,真美呀……”
陆吟只是掩面抽泣,不知要如何作答。于是他便寂默无声,不作回答。
“人间唯有天坛月,能解我心聒碎言啊……
“陆兄,我没事的,真的没事……”
千沙诺眼里满是真诚,若不是如今这种状况,可能陆吟就相信他的“鬼话”了。
“赏完了这月亮……我们便回家吧……”
千沙诺颤颤巍巍道。
月亮向大地撒下一片皎洁,将千沙诺洋溢着笑容的脸庞照得明亮,就像是能看见夜色里一圈圈在江中泛着光芒的涟漪,涟漪里倒映着明月的模样,也倒映着他的模样……
……
“陆吟……”
杨云帆从组织的急救室里出来,把手搭在陆吟的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摇摇头叹息了几声,然后沿着走廊渐行渐远了。
虽然没有任何的言语,但杨云帆的一切反应就已经代表他昭告了所有结果:千沙诺,走了……
陆吟阴沉着脸,也同样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或许从被抓伤的那一刻起,千沙诺就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而对于心思敏感的陆吟来说,恐怕也是早就有了如此的预感。
他闭上眼沉思着,在脸上留下些许阴沉,随后又在原地滞留许久。直到周围所有一切都默然无声,他才通过走路的方式制造一点声音来消遣自己的孤独。
屋外,月明星稀,刚刚经过雨水的洗礼,天空中虽然没有繁星点点,但却格外清澈。当然,还有伴随着的虫鸣。
此时,正值半夜十二点,正值午夜。
陆吟顺着林间小路来到以前他和千沙诺一起玩耍的地方,那是一个偏僻的篮球场。
他走进篮球场,篮球框上挂着一条破洞的裤子。他在场内踱步一圈,发现篮球场的灯还在亮着。那是一桩以太阳能作为转化能源的柱状路灯,经过一整天的能源储备,基本一晚上都不会断电。
陆吟徘徊累了,就随着心意坐在了一旁的破旧木椅上。
千沙诺,从小父母双亡,只是一个骨瘦如柴的沙雕小伙儿罢了。
他乐观开朗,生性活泼。虽然胆小怕事,但对待别人却体贴入微。
曾经陆吟总是调侃他是“细狗”或者“干猴”,这时候千沙诺就假装生气假意追逐他。其实,千沙诺只是为了不让陆吟无聊,才与他玩这种“幼稚”的游戏的。他知道的,他一直知道的,陆吟缺失快乐的童年。
因为自身因素,他理解那种缺少陪伴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