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声,是士族豪阀的命脉,不管他们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坏事,只要没有实质证据,没有把柄,那他们就依旧是人前风度翩翩,气节不凡的名门望族。
可眼下,这里这么多人,府兵一百,管府上下杂役几十口,人多眼杂。
若谢卜禸下令杀了贺玉他们,很有可能会将此间之事传扬出去。
御史台风闻奏事,圣人下令让钦差下来巡查,这么多人的尸首轻而易举就能被找到。
届时,名门谢氏的名声就完了,大儒谢卜禸也得声名狼藉,青史留名,无数人唾骂。
谢卜禸的眼神晦暗,抬手撸动胡须,他低声道:
“雨润,告诉曹旅帅,注意用巧劲,莫要伤性命。”
“是,夫子!”
赵元良长出了一口气,忙不迭站好,拱手欠身,随后冲进了雨幕。
细雨纷纷,瞬间给赵元良戴上了一层水雾面具。
几步出去,赵元良视线已经被凝聚起来的水珠遮掩。
他抬袖擦拭眼眶,不等落下,又补了一下,这一下,擦去的不是水珠,而是心中的无奈和无力。
谢卜禸抬眼看向了金宝。
“叶青的妻室在哪里?说是前妻已经同叶青和离?将她拉出来,老夫亲自问话。”
说着,谢卜禸伸出了手,一旁一名队正立马将腰间横刀取下,恭敬放在了谢卜禸手中。
正翻看叶青卷宗的金宝恭敬道:
“禀家主,县衙户房并未有叶青与叶房氏的和离书公证,算不得前妻,她被管县令的千金,管红管捕头带走了,说要单独问话。”
“您稍等,金宝这就去将人带来。”
一道道视线落在了神情大变的管文身上。
站在一旁屋檐下的管文察,赶忙拉住金宝,朝眼神阴冷望来的谢卜禸拱手欠身道:
“谢先生见谅,那叶房氏房墨婉乃是小女闺中密友,二人素来无话不说,所以小女斗胆将其带走私下问话是为了方便,本官这就让小女将房墨婉带来。”
如此解释,谢卜禸这才神情缓和了一些,微微颔首。
见状,管文立马提着及地官袍,冲进雨幕,朝管红闺院而去。
邓斌给一脸担忧的向永飞使了个眼色,便抄起一把雨伞,快速跟上。
而谢卜禸则坐直了身体,将横刀放在膝盖上,隔着雨幕,看着那些跪俯在地的蝼蚁惨叫连连,眼神只有冷漠。
管红闺院。
凉亭内,房墨婉没有怯懦和担忧之色,只有镇定和坚强。
“法不责众,眼下根本就无法证明凶手是青郎,那谢大儒和刺史大人怎能如此行事?就算谢家势大,他谢大儒桃李满天下,刺史大人更是江州官阶最高的官员,可不问青红皂白,封城抓人,他们不怕圣人责罚么?”
桃红赶忙伸手,圆润带着些许薄茧的手指,抵住了房墨婉的嘴唇,惊慌四顾。
“房娘子,慎言啊。”
管红看着据理力争,丝毫不怕的房墨婉,长叹了一口气。
拎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暖了暖身子,轻声道:
“墨婉,这其中利害,你不懂。我提醒你,若找不出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谢卜禸和刺史震怒之下,你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房墨婉拉开桃红的手指,还想争辩,但看着管红认真的模样,嘴唇动了动,紧抿嘴唇,伤感道:
“他们,真的能凌驾于律法之上么?”
“能,这大乾律法,本就是他们这些人所创,是用来拘束平常百姓的工具,好保护他们这些士族豪阀的利益和地位。”
管红的掷地有声,惊骇的房墨婉双眸晃动。
看着房墨婉这震惊的模样,管红抚摸着石桌上摆放的横刀刀鞘,讥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