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竹无动于衷,背过身,“他已经检查完了身体,我该走了,以后别来找我。”
池泽胳膊无力垂下,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受过伤,手指关节处渗出血,可手上的伤口远比不上心口的疼。
他凝视着谢时竹越来越远的背影,抬起手,却无法触碰得到。
谢时竹来到病房时,江聿怀已经闭眼休息,而她削的苹果,依然完好无损放在床头。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拿起苹果,小口咬了一下,沉默盯着江聿怀的脸,片刻后,转过身离开。
待她一走,江聿怀掀开眼皮,盯着洁白的天花板,深眸消沉。
病房内缓缓进来一个男人,对方不紧不慢地坐在床边的椅子。
江聿怀侧过头,看见来人是池泽后,眼底平静如水,没有一点浮动。
池泽淡漠地盯着江聿怀说:“我想你也知道你自己大概得了什么病,既然这样,你就不要自私了。”
江聿怀缄默不言,就在刚刚,他稍微套了一下护士的话,护士便将真实情况告诉了他。
江聿怀第一次感觉到了对死亡的恐惧。
但是他知道,自己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谢时竹的眼泪。
之前经常心脏抽疼,他以为只不过是休息不规律造成的一点小问题,没想到,那个时候就是在提醒他,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
如果早一点发现,他有遗传性胃癌,他宁愿将这份感情藏在心里一辈子……
江聿怀喃喃道:“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池泽见他松了口,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身,依旧带着一份傲气,“你跟谢时竹分手,是为了她好,我相信她是不会责怪你的,但是你放心,我会以朋友的名义照顾她……”
他说到一半,脚步滚来一个咬了几口的苹果,直至贴在他的脚尖才停下。
池泽一怔,抬头看向门口。
女人双目发红,眼尾满是红意,湿漉漉的瞳孔呆滞地凝视着江聿怀。
江聿怀艰难地坐起身子,薄唇微启,还未说出一个字,女人一把扑到他怀里,颤抖着声音嗫嚅道:“不分手,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不能被这点困难阻挡,哪怕是胃癌晚期,我也会陪你走过最后一段人生。”
“你……”江聿怀心脏直跳,他双手捧着谢时竹的脸颊,幽暗的眸子却含着些湿意,“傻不傻?”
在小时候,江聿怀在孤儿院,为了争一口饭,被几个人围着打,他仅仅只有十岁,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那个时候,孤儿院的人都说他冷血,没有眼泪,被抛弃也是活该。
最后,他长大了,为了苟延残喘活下去,什么都干过,因此招惹上了仇人,被人往胸口处插了一刀,差点命丧黄泉,也是一滴泪没掉。
可是,现在面对谢时竹,他眼泪顺着眼角滑至脸颊棱角,滴在了谢时竹的手背上。
谢时竹破涕而笑:我才不傻呢。
池泽缓缓背过身子,心想,他才是一个傻子。
几个月后,江聿怀情况越来越严重,咳血、身体越来越消瘦。
脸颊两侧凹陷进去,比以前多了份凌厉,但看谢时竹的眼神总是带着温柔。
半年后,江聿怀离开了人世。
谢时竹站在墓碑前,静静凝视着相片里的男人,嘴角轻轻扯了个笑,伸手触碰照片里男人的眉骨、鼻梁、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