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厚赏了香药,升她做一等侍女,先继续在李戾房中伺候,香药领了赏赐,喜气洋洋地退下了。
叫个丫鬟管着终究还是不妥,若是李戾房中有个掌事的,哪里会这样。
阿瑶叹了口气,回院子小憩了一会。
拂冬给她打着扇子,心里有些奇怪,阿瑶往常都是午时过半了歇息一会,今天已经歇过一次了,这会都申时了,怎么又睡了。
阿瑶直直睡到夜里才起来,拂冬吓得不轻,差点就去请大夫了。
天色都昏沉了,阿瑶连忙叫住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昨日夜里睡太晚了,今天就累一些。”
拂冬这才放心一点,可阿瑶自这日以后,每天白天里都要睡上两个时辰,拂冬原本以为该不会是有喜兆了吧,但是想到阿瑶小日子才走不久,徐娘子前几天才把过脉,心又沉下来。
阿瑶自己倒没什么感觉,她这几日可能是操劳办宴会,比平日里累一些,胃口就也大了,且一吃就觉得困倦。
宴会办完她就能好好休息一遭了,身子自然就会好了。
阿瑶想了想,还特意给淳云单独发了张帖子,成不成到底还是得看两人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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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淮修这边也忙着,元帝式微,徐州除了一个徐王几乎不足为虑,他们眼下更多的是把目光放在汴州上。
乞明国把战线越拉越长,而且不仅仅与此,还把手伸到了大元境内。
如今的元帝如同虚设,朝堂上李淮修的人也占了一半,京城里除了镇南王的派系,其他的难以成气候。
李淮修也不着急再和镇南王府的人对上,他早就有安排了,这样按班就部的,元帝里掉脑袋没几天了。
他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乞明国的人。
上次说书人就是受了乞明国人的教唆,还有这个春桃,或者说假冒春桃的女子,稍稍一查就知道底细了,背后也是乞明国的人。
周元从汴州附近寄来信件,他们也在路上遇见了乞明国的人。
再往更前头看,当初阿瑶在徐娘子的医馆里撞见的那一拨人就不对劲。
按理说汴州正打得如火如荼,他们却不远万里地跑到京城,就是为了找李淮修的晦气,这也废了太大的代价了。
李淮修想了想,叫人给周元递信,把那几个乞明国的人悄悄送回来。
这边有专门的负责审讯的人,总能敲出一些东西的。
一旁的乌正把这些都记下,又低声说了件事情。
“寄到哪里?”
李淮修很轻地蹙了一下眉。
乌正说得是冯清雅,陈氏是冯清雅的母亲,李淮修想找到她,自然会从冯清雅身上下手。
冯清雅昨天夜里用一直信鸽寄了封信出去了,乌正的人悄悄把信拦截了。
“收信的人很谨慎,察觉到我们在跟就躲起来了。”
李淮修看了看,眼神暗沉许多,过了许久男人才缓缓道:“去查,城里定是还有乞明国的人。”
冯清雅的信就是寄给陈氏的,但是李淮修可以确定陈氏现在是在沈世子手里,那么同冯清雅通信的,多半就是背后的乞明人。
李淮修抿了抿唇,当年的李太子就是死在了乞明人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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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了,气温凉了一些,府上的一些要收拾起来的物件都在太阳底下过过眼,叫下人规整到库房里,一些书也要见见日头,在院子里摆着晒了几日。
这些东西阿瑶都没时间盯着,她近来简直是炙手可热,前头大公主明里暗里地捧着,一旁还有老侯夫人逢人就要说去淮王妃,请柬收到手软,是人就想来烧烧她这口热灶。
阿瑶这日去了个宴席,是赵书研的嫂子办的。
赵书研不想成婚,元帝这事正好叫她父母心焦,一时也不敢把女儿独自送上路。
一家人就滞留在了徐州,安安分分地不冒头。
阿瑶出事那会,赵书研也跟着着急,前些时日知道她平安,连着写了好几封信。
同赵书研有交情,赵家的面子自然还是要给的。
这宴会不同于以往小女儿聚在一起喝茶,宴上都是各家的大妇,也是一齐聚着说说话,但是说得东西同做女郎时完全不一样。
宁可一句话也不说,也不能说错一个字,所以这宴席开到最后,院子里多的是嘴都没张过的人。
赵书研的嫂子姓甄,甄氏笑了笑,挑起话头道:“我前两日听闻陈家的大公子在说亲事,怎么就没动静了?”
大公主也在这宴席上,她指尖涂着鲜红的丹寇,闻言笑道:“人家眼光高,前两日是同淳家的女郎议亲事,那女娃不是伤了面皮吗,自然就吹了。”
大公主说了那陈家的打算,心里嫌弃淳娘子毁了容,还想着沾沾淳家的名声,要娶她做平妻。
宴上的几个大妇都微妙一笑。
世家的女郎本就有非正妻不嫁的潜规则,当然加进皇家或是王府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这陈家倒是面皮厚,没有皇家的富贵,倒是有皇家的胃口。
几个原本有意同陈家交好的大妇,也把这计划推迟了。
“要不是淮王妃心慈,这事情怕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一个穿着浅紫色长裙的女子稍稍吹捧了阿瑶两句。
这大妇的圈子不是好融入的,她们个个都是世家主母,管着一个家族的后方,有些强势的宫里的娘娘也要避让两分。
她们嗅觉最是敏锐,这会能放下身段,多半是家中嘱咐了的。
这就不是几个女子之间的笑话了,这是背后几个势力在相互试探。
阿瑶今日穿得素雅,她摇了摇团扇,笑容很和煦,“温姐姐折煞我了,都是应该的。”
她是这席上年纪最小的,与她同龄的女郎都只能在凉亭里戏耍,时不时望望这边,是没有资格坐到席上来的。
这一桌子的人也在打量她,阿瑶却一点也不显得局促,仪态落落大房,她生得一张芙蓉面,一颦一笑叫人看了心里十分舒服。
甄氏在一旁看着不免暗笑,她的小姑子赵书研巴巴地寄了信来,叫她带带阿瑶,以免遭人排挤,殊不知如今京城的形势已然大不一样了,宫里的那些人上人,若不是不能出宫,也是要来阿瑶这里探探口风的。
温氏也就是方才同阿瑶说话的女子叫人提了个小笼子上来,这女子年纪三十左右,丈夫就是户部尚书的长子,熊云心的长嫂,出门得了丈夫公公的嘱咐,这会待阿瑶的态度就十分亲近。
“妾身还是得多些王妃,若不是王妃治好了淳娘子的面容,我们一家子都要抬不起头了。”
温氏笑容得体,亲自给阿瑶倒茶。
阿瑶一看这桌上就她一个人格外热切,就知道这多半是温氏找了赵书研的嫂嫂来搭桥的,怕是上次的事情闹得有些大,熊家怕阿瑶心生不虞。
阿瑶不免觉得好笑,这群人想的也太多了,她整日忙碌,哪里来的时间去记这个的仇那个的怨。
温氏一直同她说话,绝不冷落她,宴席散了还请她去马车上叙话,阿瑶想了想,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熊家的马车上,下人们都退在远处,温氏有些好笑地敲了敲桌子,叹了口气,“王妃看我,真是太粗心了,本来带了家里的那个不争气的小娘子来同您赔礼道歉的,怕您不想见她,堪堪这会才想起来。”
是想带熊云心同她赔礼,又怕唐突了。
阿瑶明白她的意思,笑道:“还是个小娃娃,日后好好教导就是,本宫也不会放在心上。”
马车外边陆陆续续有人走过,温氏听着她这话才放下心来。
熊云心把那小老虎带到了宴席上,若不是那个姓刘的小娘子撩拨,这事也不会这样。
温氏原本也觉得没什么,毕竟不过是女儿间的打闹,伤到了淳娘子实在是无心之失,牵扯到阿瑶更是意外,但是丈夫同公公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叫她心里也有些惴惴。
还是丈夫体恤她,见她还没反应过来私下同她分析了一番,这小半年时间里,可别看京城里风平浪静的,私底下几方博弈是半点不少,京城里四品以上的官员几乎大换血,除了内阁里几个动不得的,淮王的人把京城占了一多半了。
且李淮修不缺兵,这隐隐已经有了那个兆头了。
“你以往是如何捧着皇后的,日后就该如何侍奉淮王妃。”
这话听得温氏心惊肉跳的,但是丈夫总不会诓骗她,果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初阿瑶叫人绑走的时候,谁能想到她日后会有大造化呢?
温氏也不是矫情的人,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谁站在高处就捧着谁,心里不舒服?
你自己爬啊。
“不知王妃知不知道。”
温氏笑道:“那徐州如今算是狗不理的位处,里头的人碍着那位的面子不敢出来,但是终究还是京城里繁华一些,可着劲的想回来。”
阿瑶微笑着看着她,被她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温氏竟然有些紧张。
温氏沉默一会便不再卖官司,只道:“妾身听说徐州来了许多上不得台面的玩意,您可要仔细看着府上,别叫一些脏东西进了府,坏了爷们的身子。”
这些倒是其次,主要是一个态度,熊家及背后的势力,日后都想上李淮修的船,争一争体面。
见阿瑶似乎不太能理解,温氏说得直白了一些,徐州有人送了美人来,怕是还不太好拒绝的身份。
阿瑶离去时,温氏还送了阿瑶一副木质的双陆。
虽说刻得精致,但是是木质的,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阿瑶就收下了,回来才发现这匣子里面上是双陆,底下是实打实的黄金,伴着几张大额银票,约莫上万两了。
这真是下了血本。
阿瑶当时没说什么,把这熊家的意思同李淮修传达了一番。
其实熊家私底下也在接触李淮修的人了,但是李淮修不太热衷,自然就慌摸着找上了这个叫淮王‘神魂颠倒’的淮王妃,盼着她吹吹枕边风。
阿瑶有些唏嘘,“你说他们能拿出这么些银子来讨好我,分出一小半挪给城外的流民,也不是难事啊。”
事情哪有说得这么简单,阿瑶心里知道,也只是在嘴上说说罢了。
李淮修抚了抚她的脊背,叫她把这金银当私房,“过不了几日,那些流民就能归置妥善。”
阿瑶自然是相信李淮修的,困倦地倒在他怀里,“我今天真累。”
李淮修有些好笑地把她抱起来,轻轻地拍她的背,“你这几日确实觉多。”
阿瑶还没听完男人的话,脑袋就倒在了他肩上。
没过几日就到了宴会,阿瑶早早地就起来了,难得的精神饱满,一点也不像前几日那般困倦。
果真是睡早一些就好了。
她穿了件艳红色上边绣着仙鹤的长裙,挽了个坠马髻,面色红润,容光摄人。
前院已经开始忙碌了,阿瑶打理着礼品单子,这都是收到请柬就回了礼的,这意味着如若不出意外,是会准时出现在席上的。
还没看完一半,柳嬷嬷就端着个托盘进来了,“姑娘这几日身子疲乏,正好库房里有只百年老山参,今个您要忙一天,先喝一碗养养元气。”
阿瑶乖乖点头,把单子放在一旁,端起那白玉小碗就蹙了蹙眉。
她以往也喝过野山参,都不觉得这样难闻,叫她隐隐反胃。
阿瑶试探性地喝了一口,那股子涩涩的味道一入口就叫她吐了出来,惊了一屋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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