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岂是你这等蝼蚁敢靠近的?是你自己找死。”
常川的话森然冷戾,话音在空荡阴暗的地牢中回荡。
一时间鸦雀无声。
就连刚才痛的要死的人,此刻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双目瞪的猩红,都不敢发出一声哀嚎。
很快,少年便面目扭曲,那红色小虫穿心而过,沾满血渍从少年身后的脊骨钻了出来。
常川淡然用瓶身往其身上一扣,木塞一堵,动作一气呵成,手往后敛了敛宽袖,将那红色瓷瓶放回原位。
又将袖子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一蹙。
站在牢门口的柳絮,已经淡然的靠在门口看了好一会,知道侯爷为爱干净,每每来到这地牢,沾了血的味道都要沐浴半晌,知道自己闻不了了才行。
见侯爷眉心一蹙,柳絮忙躬身上前,“侯爷,回去换身衣衫吧。”
“嗯。”常川应了一声,拂袖往牢门外走去。
门刚一关上。
地牢内,再次响起惨绝人寰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一个比一个拼命。
常川的衣衫很多,但都是绛紫色,只是因为当年第一次见楚九月时,也是如此穿着,八岁的楚九月说了声,好看。
他便一直如此穿着,那时他还是帝师,教楚九月读书识字。
在屋内慢条斯理换着衣衫的常川问道:“查的如何?”
站在门外的柳絮,躬身应道:“回侯爷,摄政王去过李家了。”
正系白锦腰带的常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片刻后又问:“找到下毒证据了?”
“没有。”柳絮应道:“只是去试探了一番,现在让陌离那小子盯着,不过……”
“不过什么?”
“摄政王好像有什么顾虑,陌离盯着的是一个小公子,那小公子是近日才来永安城的医者,名字叫……”柳絮想了想:“花祈安。”
“花祈安?”常川低声重复了声,声音微不可闻,身上的长衫已然穿好,将放置一侧的青丝捞到身后,没有动手束发,只是懒懒散散的顺至腰间。
沉声吩咐:“继续盯着,别让他进李家大门。”
“是!”柳絮应声继续问道:“那花祈安要不要抓回来问问?”
“不必,入得此棋局,死的可能性更大些,且看看他能搞出些什么名堂。”常川玩味的说着。
他很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帝辞如此费心照拂,这还是头一次。
“是!”
柳絮应声,旋即脚步轻点落在院落的樱花树上,很快便消失不见踪影。
待柳絮走后,常川去了后院的假山,那里有一处温泉,只他一人能出入的地方,他总是要泡上半晌,才会觉得那身腥臭淡了些。
热气袅袅而起,将剑眉星目的男子氤氲的有些看不清楚神情。
只能听到他小声喃喃:“但愿还来得及。”
一语落地,常川仰着头,水雾弥漫至谦谦君子的面容,他似是累了,缓缓阖上眼睑,从院落飘进的樱花花瓣,铺在水面,荡起阵阵涟漪。
一件件往事似随着那波纹,一点点的清晰起来。
——
天亮了。
楚九月带着司徒婉逃出生天。
那是司徒婉睡得最香甜的一晚,光照进来的那一瞬间,她刚睁开的眼睛猛然闭上,直到那光热似是被隔绝,紧接着是一道温柔的公子音:“睡得还好吗?先缓一缓再睁开眼睛,这光太刺眼了。”
那小公子的声音很轻,像微风朝花无孔不入,司徒婉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是啊,太刺眼了。
不是光,而是眼前容颜绝丽,温柔似水的小公子的浅浅一笑。
那双眼睛,像极了莫笙阿姐,悲悯灵动,含情脉脉,温柔似水。
“睡得……很好。”司徒婉的声音经过昨日撕心裂肺的哭喊,更加嘶哑。
要不是那日苏见她哭的停不下来,出手将司徒婉打晕,估计楚九月也睡不下了。
所以一早楚九月就吩咐春华秋实拿了一堆糕点,摆在一楼的桌上,喊了那日苏去吃,权当是感谢了,也算是在李家物尽其用。
楚九月是上楼来唤司徒婉吃早饭的,见司徒婉睡得很香,似是做了个美梦,嘴边一直唤着阿姐,便没忍心开口打扰。
盯着钉进她四肢的钢钉出了神。
那钢钉已同骨肉长在一起,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楚九月心一阵抽疼。
眼前人同鹿鹿一样,是个倔强性子,一身傲骨,碾不碎荡不平,即使身死,骨头都得是直挺挺的。
刚想掏出银针往司徒婉的嗓子扎一针,那人的眸子便动了。
楚九月一看是要醒了,想到司徒婉抵触害怕的样子,终是收了手,想着等下次她再睡着,可千万不能再因为困到倒头就睡,给错过了。
“来,换上新衣服。”拿起让春华秋实准备好的红色长衫和银白色的半边脸面具,楚九月将人扶起来,比量了比量:“阿婉穿上,肯定好看。”
见司徒婉愣着不接,楚九月塞给她,哄小孩子似的道:“快换上,待会李逸阳的人很可能会来,咱们不能被他认出来对不对啊?”
见司徒婉接了过去就开始换,毫不在意其他人在场似的,楚九月这才惊觉,司徒婉的精神状况很不乐观。
“停!”楚九月没忘记自己现在是男子装扮,更何况那日苏就在楼下,不能被他察觉,“他”连忙出声制止:“阿婉,不是这样的,你要去屏风后面换。”
司徒婉一听皱皱巴巴的脸上,皱的更深了,但她没反抗,乖乖去了屏风后面换上。
不知道换上束腰红衫的女人会是个什么样子,当司徒婉畏畏缩缩走出来的那一刻,楚九月似是看到了当年白马红衣,腰背长枪的冷艳美人,当真是英气逼人,比男子还要潇洒。
楚九月迎了上去,司徒婉的腰佝偻了,鬓也白了,皱皱巴巴的半边脸被银白色面具完美遮挡,另一半虽已迟暮,但依然没有一丝老去的意思,那双眼睛当年的神韵尚存,“他”真挚的赞叹:“真好看!”
司徒婉被夸的脸红了:“阿姐……”
“走,下去吃饭。”楚九月拉着人下了楼。
朝正在进食的那日苏打了个招呼,便挨着司徒婉坐下,疯狂给她夹肉。
司徒婉太瘦了,需要好好补补,不然那钢钉很难取出来。
默默吃了半天饭的那日苏,实在看不下去了,把筷子一摔:“花祈安!你这个渣男!有一个流觞就算了!怎么……”
那日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一屁股坐下,鼻孔出气。
楚九月一阵无语。
喵的!
什么情况?
这小孩的占有欲能不能轻点?
见司徒婉一口都不吃了,似是在害怕,楚九月瞪了那日苏一眼。
那日苏其实挺同情司徒婉的,又敬佩她,况且人都能当花祈安的娘了,顿时觉得自己刚才做错了,气焰没了,也就乖巧的给司徒婉的碗里又添了一筷子肉,沉吟道:“你吃吧,老子可没有小气到同每个人都要争风吃醋,跟个娘们似的。”
楚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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