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芜不死心地等了许久,可那人依旧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许久,她迫不得已地抬起头,便见那人噙笑向她伸出手。
宽大的掌心中静静躺着一枚破了的锦囊,低沉醇厚的声儿旋即响起。
“这副玲珑棋具便赠予二姑娘了。”
话音未落,凉棚中的气氛倏然变得微妙起来,贵女们面露诧异,投向碧芜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暧昧不明,但碧芜并未察觉,因此时她脑中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她不明白,分明今生两人并无交集,为何他会突然做出这般令人费解之事。
片刻后,她才缓过神,往后退了一步,低身恭敬道:“多谢誉王殿下赏赐,但臣女无功不受禄,实在不敢收下此等珍贵之物。”
“谁说二姑娘无功。”耳畔传来男人的低笑,“此物只当多谢二姑娘方才押了本王,让本王生了那么一点信心,加之运气,这才得了头彩。”
碧芜闻言错愕,旁人不晓得,她还能不晓得嘛。
什么信心,什么运气,他分明是使了几分真本事,正正经经拿到的东西,又与她何干。
更何况,她根本不是真心想押他,那就是个意外。
她抿了抿唇,继续推拒:“臣女不敢邀功,殿下是凭自己的本事拔得的头筹,此物臣女实不能受。”
头顶许久没有动静,碧芜略松了口气,以为是他放弃了,等了片刻,却听他又淡声道:“二姑娘不愿接受,莫不是瞧不上此物,觉得不够好?”
“臣女不是……”
她赫然抬起头,便见男人笑意微敛,眉宇间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失望。好似她不是在嫌弃那棋具,而是嫌弃他了。
碧芜心下顿生出几分无奈。
是了,她差点忘了,什么谦和有度,这男人就是个诡计多端的。
不管前世还是如今,眼前这个人惯爱用这般软硬兼施的法子来胁迫她。
“既然不是,二姑娘便收下吧,本王送出去的东西不好收回。”
他语气柔和,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碧芜左右为难,看着那递过来的锦囊,一时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不收,就是驳了他的面子。
可收了……她实在不想再与这人有所牵连。
周遭投来的目光刺得她脊背发凉,碧芜迟疑许久,终究缓缓伸手接下。
“谢誉王殿下赏赐。”
誉王微微颔首,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复又折身出去了。
碧芜捏着锦囊,硬着头皮坐回去,就见赵如绣贴近她,在她耳畔低低道:“恭喜姐姐得偿所愿。”
碧芜苦笑了一下,悄悄往前扫了一眼。苏婵面色已是恢复如常,倒是喻澄寅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她唯恐苏婵难过,安慰道:“阿婵姐姐,你别在意,今日就萧二姐姐押了六哥,六哥拿那副棋具谢萧二姐姐也是理所当然的。”
“臣女怎会介意呢。”苏婵笑意温婉,“誉王殿下说的不错,此番的确是该好好谢谢萧二姑娘。”
她说罢,又转过头去,“二姑娘也喜欢下棋?”
倏然被问及的碧芜愣了一下,确实有人教过她,但想到自己流落在外,在乡野之地长大,应是不会这东西的,便答:“从前看过旁人下,自己倒是不大懂,很是想学。”
“原是如此。”苏婵的面上泛起淡淡的,几不可察的讥讽,“玲珑棋具这般珍品,若是落在不懂棋的人手中,未免有些可惜,二姑娘若是想学棋,我倒是会一些,勉强能教教二姑娘。”
闻得此言,喻澄寅却是激动起来,“阿婵姐姐可是谦虚了,就你这棋艺,京中的贵女里谁能及你。”
苏婵抿唇笑了笑,没有否认。
若说方才没看出来也就罢了,可若现在再看不出这位苏姑娘的意图,碧芜多少有些愚蠢了。
苏婵表面不在意,心里大抵还是对誉王将棋具赠予她的事气不过,这才变着法子嘲讽她。
“多谢苏姑娘好意。”碧芜含笑道,“待有机会,毓宁定向苏姑娘请好生请教棋艺。”
苏婵看着碧芜没有丝毫起伏波动的神色,不仅没有泄愤的快感,心下的不悦反像添了柴的火一股股往上窜。
打见到这位萧二姑娘的第一眼,苏婵便觉得她分外碍眼,不但有一副勾引男人的长相,还处处碍她的事。如今看来,这人大抵是与她相克,才会处处与她不对付。
“二姑娘客气了,我自是乐意地很。”
说完这话,苏婵幽幽转过头去,唇间笑意顿散,双眸中透出几分阴沉来。
那厢,喻景炜看着誉王阔步回来,忍不住调侃,“六哥,我原还猜你要将那棋具给谁,没想到居然是萧二姑娘,六哥你果然也是个爱美人的。”
承王亦直勾勾盯着誉王瞧,眸光冷沉,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