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柏晏和尹翮对坐着吃了一会儿茶,便有婢子进来,问尹大人可要留下用晚饭。
尹翮倒也没客气,爽快地应下,在唐府用过晚膳又小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夫妻二人一道送走这位尹大人后,唐柏晏折身欲去牵萧毓盈的手,却见她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显然是躲了过去。
唐柏晏剑眉微蹙,不由得想起方才晚膳时,萧毓盈虽待客淑雅有礼,尽了一个主家的盛情,但做了那么些年的夫妻,唐柏晏看得出来,她很是不对劲。
他也不知萧毓盈究竟怎么了,但看她对自己爱答不理,就明白大抵是生了自己的气,他拼命回想,近日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还是没及时将他家夫人欢喜的东西买回来,可回想了半天,他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唐柏晏紧跟在萧毓盈后头回了屋,正欲说什么,便见她折过身,双眸发红,眼中晶莹的泪珠盘旋,将坠未坠。
他蓦然一慌,上前一步,却是见萧毓盈后退,又避开了他。
她强忍眼泪,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少顷,唤了一声“唐柏晏”。
听到这三个字,唐柏晏心下陡然生出些许不好的预感,他家夫人平素只会喊他“夫君”,除非气极才会唤他的全名。
他怀揣着不安,低声试探道:“夫人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利?”
看着他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若放在平日,萧毓盈定然会软下态度,可今日她只觉眼前之人虚情假意,表里不一,所有的温柔都不过是逢场作戏,她沉默半晌,眸色坚定地看向他,“当初你是为何娶的我?”
唐柏晏闻言不禁怔忪,他不知萧毓盈为何会突然问这话,忙道:“夫人不也知道吗?是兄长撮合,我们相看之下又觉得合适,这才与夫人定的亲。”
骗子!
听他面不改色说出这话,萧毓盈愈觉讽刺,她又往后退了一步,抬首一字一句质问道:“你当初是故意接近我大哥哥的,对不对?你之所以娶我是奉了陛下的命,是不是?”
看着唐柏晏闻言满目震惊的模样,萧毓盈心猛然一沉,晓得这都是真的。
成婚三年,她教他骗得团团转,却仍是对他掏心掏肺,实在愚蠢。
见唐柏晏唤了声“盈儿”,似想解释什么,萧毓盈却是打断他,她再不想听他对她撒谎了。
“你与尹监正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萧毓盈静静凝视着他,“唐柏晏,你同我说实话,你当初娶我是陛下命你这么做的,对吗?”
正如萧毓盈所想,唐柏晏本欲再瞒她,可如今听到她说的话,晓得他的谎再也圆不了了,有些事也没办法挽回,只能面对,他沉默半晌,旋即垂眸如实道了声“是”。
萧毓盈勾唇冷笑,她本以为亲口听见他承认时她会发疯,没想到却比她自己想象得更为冷静,只她很想知道,他娶自己的真正缘由。
须臾,她问出口:“因着什么?究竟是因着什么才娶的我?”
唐柏晏薄唇微抿,良久,缓缓答:“当年,陛下为防太子和承王借与安国公府联姻来拉拢你兄长,故而故而命我故意接近你兄长,赢得他的信任与好感,再将你娶回家,以断后患。”
萧毓盈双眸微张,惊诧不已,万万想不到竟是因这般理由。
诚如唐柏晏所言,她那二妹妹没回来之前,她就是世家贵族为了与安国公府交好,而竞相抢夺的香饽饽。
她本以为他不是,她本以为他不一样,当初才会那么义无反顾选择嫁给他。
可原来本质上他和他们都一样,只不过把她当作一个踩踏的工具罢了。
萧毓盈自嘲一笑,长睫微颤,终是忍不住簌簌落下泪来。
看着她愈发冰冷疏离的眼神,唐柏晏心底陡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和害怕,他的妻子分明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觉得她分外遥远,触手难及。
他不顾她的挣扎,上前一把将萧毓盈紧紧搂在怀中,垂首在她耳畔道:“盈儿,这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别计较了好不好,一开始,确实是陛下让我娶你的不错。可后头皇后娘娘回来了,我本不必选择娶你,随意寻个借口推了便是,可还是娶了,那是因为我愿意娶你,并非是因着谁的命令……”
这样的话谁都可以说,萧毓盈到底是不大愿意信了。
她的感觉果然是对的,就如出嫁那日她对自己的二妹妹说的那样,一开始他根本就是为了娶她而娶她,至于不愿意碰她,也断不是对那事儿冷淡,大抵是因为嫌恶不喜她吧。
她伸手推了他一把,从他怀中退出去,淡淡道:“辛苦唐大人这段日子与我作戏,往后您便不必如此辛苦了,夜间也不需忍着嫌恶来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