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俩人像是在较劲儿一般,默默相视良久,气氛逐渐诡异。
非花与非雾满脸茫然,各自偷瞄一眼宁顺,又偷瞥一眼明玦,最后俩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宁顺坐在高位,明玦跪在低处,这样上下分明的俯视角度,让宁顺能更加清楚的看清对方脸上最细微的神情。
他的瞳仁很黑,透着冰感,深如幽渊,像是极具吸附力的漩涡,能轻易将别人的目光吸入眼底。
宁顺心想,这人天生就生了一双冷情的眼睛,若按照“眼为心窗”这个说法,那这个人定然是个冷情之人。
但此刻,这双眼的主人眼睫扑闪,嘴唇微抿,露出满脸的无辜之色,直勾勾盯人的模样既瘆人,又……莫名的有些勾人?
宁顺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在这双眼睫的注视下终于有些招架不住了,她败下阵来,掩饰似的轻咳一声,道:“罢了,你起来吧。”
“谢殿下。”明玦站起身来,微微一笑,而后又板正脸色,做得一本正经:“关于卑职为何会出现在青鸢宫一事,其中因由卑职已经提前与殿下说过了,殿下既然没有任何动作,想来应该是不排斥这个安排的吧。”
非花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口斥道:“你这家伙好生无礼,怎么跟殿下说话呢!殿下怎么想,那是你能妄自揣测的吗?”
明玦看向非花,又摆出那副无辜的样子,道:“姐姐,如若不能清楚主子的想法,那咱这些做下属的,又如何做好主子想做之事呢?”
“你……”非花一时语塞。
宁顺皱了皱眉:“当着本宫的面,欺负本宫的贴身女官,你好大胆!”
明玦叹口气:“殿下,方才分明是非花姐姐放话要收、拾、我! 从今日起,卑职也是您的人了,难道殿下就不担心卑职日后也会被人欺负吗?”
宁顺一脸无语:“你?被欺负?”
明玦垂下头,面带忧虑之色,瞧着有些可怜的样子:“宫内多的是捧高踩低、见主子眼色行事之人,卑职初来乍到,青鸢宫内并无熟识之人,若是殿下对卑职心存芥蒂,殿下身边最亲近的女官再对卑职心怀不满,那卑职岂不就要日日被别人欺负了么?”
宁顺嘴角微抽,毫不动色,道:“那你为何还要来呢?”她站起身,裙摆摇曳,缓缓步下两道木阶,走近明玦,道:“你说得对,宫内多有捧高踩低的小人,换做以往,你调到青鸢宫会是一件令人羡慕的好事,可现在,只要你挂上青鸢宫的腰牌,出去就是低人一等,莫说是你,便是本宫,说不定都要被什么人踩上一脚呢。”
明玦目光微动,静静道:“公主自有天潢贵胄的威严,不会有人敢于冒犯的。”
“威严?呵!”宁顺目光冷淡,笑容讥讽:“哪里来的威严?本宫身为大渊的公主,却被王植一个臣子之子在身边随意安插人手,如此明目张胆的冒犯,有人可是做得相当顺手呢。就连你,一个小小侍卫,不也仗着某些人的势有胆量冒犯本宫吗?”
明玦看着宁顺,她目中有压抑的怒意和悲愤,似乎隐隐有什么东西即将压断她脑子里极力维持着的那根弦。
明玦沉默片刻,突然退后半步,垂眸跪了下去。
宁顺眼中的怒火一滞,她低头看着明玦半晌,脸上渐渐被疲惫之色所取代:“……算了,你不必这样,本宫记得你说过,你说你得罪不起王家,本宫其实能理解,况且,你对本宫很坦诚。”
明玦没起身,淡淡道:“殿下方才教训得不错,卑职确实逾越了。”
宁顺看他一眼,突然转身对非花二人道:“你们先退下吧。”
“殿下……”非花欲言又止。
非雾扯了非花一把,朝宁顺福身一礼:“奴婢告退。”
“殿下不该挥退左右。”明玦道。
“等她们都退下了你才说这话,不觉得有些晚、有些虚伪?”宁顺提裙重新坐上贵妃榻,居高临下的凝视着明玦的双眼,抬手虚空一扶:“起来吧,坐。”
明玦没动,抬眼仔细看了看对方的神色,眼内的审视意味相当明显。
宁顺默然一瞬,蹙眉问道:“本宫让你起来,你在想什么呢一动不动?”
明玦认真道:“卑职在想,女人多善变,心如海底针,此话果然不假。”
宁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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