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会结束时,王都开始下起冷雨。
皇帝离席后,议事厅众贵族纷纷聚拢在军政大臣身边,对这个皇帝眼中的新贵一顿溜须拍马,甚至无暇顾及孤身站在窗边的哈里森大公。
公爵负手而立,透过议事厅的玫瑰落地窗往下看。
一辆豪华的穿梭艇停靠在太阳宫门口,舰桥处开启隔绝雨水的气流墙。
白狼骑抱着银发皇帝,率先从舰桥走入穿梭艇,身后一列狼骑也随之进入。
跟在最后的黑发蓝眼男人,刚要跟随抬步踏上舰桥,舰桥却已经迅速收回。
男人一脚踏了个空。
军靴顿时踩进脏污的水洼里。
穿梭艇缓缓起飞,曳着光尾远去。
海德里希却没离开。他在冷雨中静静伫立许久,直到宽肩尽湿,才缓缓转身离开。
哈里森大公居高临下,注视着这一切。
少顷,他回视在人群中得意忘形的军政大臣,脸上慢慢露出残忍笑意。
……
时间是凌晨两点。
海德里希正在将军府的书房内工作,听见墙上巨大的油画背后,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
他起身,取下墙上的军装外套,对镜确保纽扣和领带都整理完美。
然后按下书桌开关,移开墙上画框,露出后面黑暗的秘密通道。
这条直通皇帝书房的甬道,大约是几个世纪前修筑的,墙面有多处修缮的痕迹。
这是尼禄和海德里希这段时间的面谈习惯。一旦计划开始,贵族集团内部有任何风吹草动,海德里希都要直接前往寝宫汇报,避免两人通讯被窃听。
海德里希对密道中的狼骑敛眸致意,狼骑点点头,递来一条厚实的蒙眼绸带。
海德里希抬手系上。
他让狼骑在后方按着肩膀,以盲人状态在密道中前行。
不知转过几十个拐角,海德里希的足尖踢到了一方熟悉的石阶。
他便解开绸带,沿石阶踏上,摸索到暗门的开关。
暗门开启。书房雪亮的灯光,如流水般倾泻进黑暗的密道。
海德里希走进书房时,书房内没有人,他在狼骑的指引下,坐在书桌对面的座椅上暂且等候。
房间静谧,全息壁炉哔剥作响。
海德里希翻动光屏时,听见巨大的书架后方,传来一声隐晦的抽气声。
声音有些熟悉。
男人蓝眸微眯,抬起头来。
刚刚带他来的狼骑,现在已退回书房门口守卫。
房内空无一人。
海德里希便从椅子上站起,循声走向书架旁。
他敏锐地察觉,书架和墙面中间,有一道未闭合的缝隙,大概半指来宽。
里面透出淡淡的光,还有喁喁的说话声。
他在那道缝隙边沉思片刻。
随后,戴着手套的指尖触上书架,作为暗门的书架,被轻轻推开了一点。
书架后方,是一个非常狭窄的房间。
房间不大,只有四五个平方左右,除了灰色墙壁和通风系统,什么都没有。
正对书架的地方,摆着一张极其朴素的医疗床。
这应该是尼禄在书房里为自己设置的休息间。实在疲惫时,会在此短暂小憩。
海德里希曾听伊娃提起过,小皇帝在政务上的精力几乎无穷无尽,连睡眠时间都被他压榨到了极点。
此时那张狭窄的行军床上,正坐着两个人。
白狼骑卸了盔甲,面朝书架坐在小床上,一双长腿根本没地方摆,只能屈曲着踏在床下。
而他的腿上,则跪坐着海德里希熟悉的身影。
……这一幕的冲击力实在太强了。
海德里希冷淡的瞳孔都瞬间缩紧。
银发皇帝身上,只有一件雪白的丝绸衬衣,床头则整齐地叠着被剥下的靴裤。
他未着鞋袜,柔软的双足垫在臀下,面朝白狼骑,背对门口,跪坐在狼骑的腿上。
十颗圆润洁白的脚趾,全部从臀部下方挤出,透着秾艳的粉。
房间里有一种淡淡的药膏味。
骑士应该是在为他的皇帝涂药。他低着头,神情很认真,一手扶着尼禄的腰,一手从药盒挖出一团白色膏状体。
然后慢慢探进丝绸衬衣的下摆。
“嘶……”
尼禄背对着书架方向,以是海德里希完全看不见他的神情。
只能看见他单薄的肩背完全绷紧,抓在白狼骑肩上的十根手指也在用力。
被垫在身下的废足无意识一抖,露出半截雪白脚跟来。
那双足跟简直触目惊心,跟少年圆润可爱的脚趾观感完全不同。
狰狞的刀痕横过跟腱,击碎踝骨,径直切向足腕前部。
断裂的骨头无法得到医疗处理,在漫长的时间中扭曲生长,让尼禄细细的足腕彻底变形,看上去十分可怖。
“陛下……?”
见尼禄疼痛难忍,白狼骑立刻停止动作。
两人头靠着头,因此说话声也很低,模糊难以听清。
“赶紧……”这是尼禄缓过劲来,在命令他的骑士。
骑士不得不再次把手伸往尼禄衣摆内。
男人有力的大手在丝绸下凸显,看位置,是在少年尾椎的终点。
他正非常小心地为那神秘的伤处上药。
“……又使用过度了。主要是圣殿祭典时,频率实在太高了,您,您每天都要……”
“……别废话。你只管……”
声音太低,海德里希很难听清。直到白狼骑上好药,将手从衣摆下抽出时,尼禄那套丝绸衬衣背后,已经被冷汗沾湿。
银发皇帝把头靠在骑士肩膀上,好一会儿没有动弹。因疼痛绷紧的双腿和肩膀,正在一点点放松下来。
白狼骑也没有作声,收拾好旁边的药盒,就静静保持着这个姿势,让他的小主人在自己身上稍作休憩。
“更衣。”
半分钟后,尼禄把头抬起,语气恢复平静,“海德里希这时应该……”
“好的,陛下。”
海德里希掩上缝隙,无声退回书房中央,继续翻阅自己的光屏。
不多时,白狼骑抱着尼禄,从书架后的暗门走出。
“哦?你来得比我预想中要快。”
尼禄换了一件干净衬衫,除了微微汗湿的银发,跟平日别无二致。
见海德里希俯身行礼,随意一挥手:“不必。直接说吧。”
海德里希站起身。
他的身姿依然笔直如尖刀,英俊的眉眼依旧冷淡,只是无论在回话还是看向尼禄时,神情中始终有一丝冷硬。
海德里希:“陛下,我收到了哈里森大公的邀请公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