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可以先在海外就藩,建造船厂,随后用自己船厂的船只,送自己前往海外。”
“你倒是放心……”朱常洵心中紧张,却还是强装镇定。
“呵呵……”朱由检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随后才道:
“这地图便留在这里了,三叔若是有瞧上的地方,大可以选择。”
“只是这俸田,自今日起便要废除了,三叔自己买的田地,可以卖给御马监,也可以留着换地。”
“一亩地换海外百亩,若是不放心兵马,也可以在三年就藩之后,命孤这三位王弟训练。”
说着、朱由检看了一眼朱由菘三人,而朱由菘与朱由检对视的一瞬间,莫名心虚的低下了头。
“好好考虑吧,莫成为了那群腐儒的马前卒……”
朱由检隐晦的提醒,而朱常洵也不是傻子,知道对方话里的意思。
“事情就是这些,盐引和俸田,自今日起便废除了,三叔每年就好好领取俸银便可。”
留下最后一句话,朱由检转身便带着陆文昭等人离去了。
朱常洵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铺在地上的地图,脸部肌肉抽搐,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倒是想要反抗,可问题是就眼下的消息来看,山西的外拱卫营已经进入了河南地界,北直隶的拱卫营也南下前往了山东。
河南和山东已经有了直属朱由检的兵马,他现在即便想招兵买马也不可能了。
“菘儿,今日开始,你与两个弟弟一起学习兵书。”
朱常洵阴沉着脸对朱由菘开口,而朱由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顺从道:“儿臣领命……”
朱常洵有没有认命,朱由检不知道,但山西、北直隶的兵马进入山东、河南对卫所进行裁撤却十分轻松。
他带兵移驻汜水关,静静的等待二省之地的卫所裁撤。
相较于地方上卫所的反抗力度,实际上真正裁撤二省的阻碍主要源自于朝堂……
——————
“铛……铛……铛……”
时间过去、天下迎来了天启三年正月初一。
各地的白莲教叛军相继被围剿,御马监的兵马在河南、山东裁撤。
陕西的几位藩王纷纷愿意放弃俸田,换为每年领取俸银。
贵州三十万正辅兵大军一下子撤走了十几万,这让奢崇明等人压力骤减。
但就区区千里之地,还多为山林,根本就养不活他麾下的五万多兵马。
朱燮元持续的围剿中,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平叛。
河南、山东的百万流民,以及三省养济院的懒汉在卫所被裁撤的同时,开始浩浩荡荡的迁往了辽东。
朱由检处变不惊,却不知道京城吵成了一锅粥……
“裁撤山东、河南等地卫所,请问陛下,您这样做!视天下卫所出身的士子为什么?!”
京城、与前两年不同,这次的大朝会没有在文华殿召开,而是来到了外廷三大殿的皇极殿。
得到了御马监的二百多万两银子后,朱由校便迫不及待的令人修葺起了三大殿。
皇极殿、中极殿、建极殿这三大殿,经过二十余年的时间,终于重新屹立起来了。
不过因为财力问题,中极殿和建极殿的修葺速度很慢,皇极殿倒是因为朱由校的设计、安排,赶在了正旦节前完工。
也因此、气派的皇极殿再次成为了大朝会的主场,而朱由校为了这场大朝会,也准备了很多。
只是他没想到,大朝会一开始,便有人开始了弹劾。
似乎是从去岁大朝会高攀龙嘴炮之后,大朝会也失去了往日的平静,而这次弹劾的人,并非是东林党内部的嘴炮,而是齐党……
此刻、齐党魁首亓诗教正在质问皇帝,完全没有了往日得过且过的模样。
他这样的质问,也是因为齐党内部大部分官员,都是都司卫所、和备倭司卫所出身的军户官员。
这次山东、河南叛乱被镇压,齐党本意是想夹着尾巴渡过一年的,毕竟叛乱是在他们的地盘上组织起来的。
但问题是他们架不住朱由检这么折腾啊,裁撤山东和河南的卫所,这毫无疑问是要掘齐党的根啊……
不仅仅是齐党,东林党内部也有一部分官员是河南卫所出身的官员,因此在亓诗教站出来后,东林一些文臣也身着朝服,手持笏板,悲戚的喊道:
“陛下、卫所士子难道就不是陛下您的臣子了吗——”
“请陛下喝止齐王,勿让天下卫所士子寒心!”
百官唱声,而高坐在皇极殿龙椅上的朱由校,因为脸庞都被玉旒挡住,所以群臣看不到他的具体表情。
不过不难猜出,眼下皇帝应该十分生气……
“朕……难道没有给军户士子发放田亩吗……”
平静到听不到一丝情绪的声音在皇极殿内响起,让诸多文臣心中一“咯噔”。
“陛下、臣等并非说没有军户士子没有军屯田,而是……”亓诗教想要解释,但朱由校却强行开口道:
“齐王革新,是奉了朕的旨意,军户士子家中的军屯田,都是以当初官职所授时数目,在裁撤卫所后保留。”
“既然已经保留了田亩,那么为何还会有不满?莫非是山东、河南二省的军户士子,都抢占了军屯田吗?”
“这自然不会,请陛下息怒……”亓诗教继续回应,并低下了头。
“既然不会、那就没有什么好争议的!”朱由校将事情定调,并开口道:
“授齐王由检为复辽总经略,节制山西、北直隶、辽东、山东、河南五省兵马,于秋收结束前挥师,今岁必须收复辽东全境!”
“陛下三思——”
朱由校一席话,把所有人都炸到了。
朱由检的军事能力已经得到了认可,以这样的军事能力去指挥收复辽东全境,必然是轻松就能复辽。
如果被朱由检轻松复辽,那么皇帝的声望将被推到一种无以复加的程度。
复辽之后、恐怕就是全天下卫所都要被裁撤了。
这样的举动,让齐楚浙宣昆、东林、秦、川、闽等八党纷纷抱团,难得统一意见的反驳皇帝。
在这正旦节、在这皇极殿、在这大朝会上,皇权和文臣展开了交锋,而这样的交锋让所有人心惊。
多少年了、自从国本之争后,大明文官已经十余年没有这么团结过了。
但即便他们这次团结了起来,面对皇权还是显得十分薄弱。
九边已经被裁撤五边,剩下的四边兵马不足二十万,能拉出来野战者更是不足五万。
就这点兵马,还不一定都能听文官驱使。
眼下京城有多少兵马?皇城三卫、大汉将军,宛平、大兴营,京营、五城兵马司……
近二十万兵马,但实际上真的要玩什么政变,文臣根本就打不进皇城。
二十万兵马里,除去直属皇帝的三卫二营和大汉将军,便只剩下十七万了。
但是五城兵马司也就是能欺负一下百姓,而京营更是只有守城的能力。
指望这十七万人能攻破皇城?开玩笑吧……
不等他们打到皇城,驻扎北边的卢龙、神武、鹰扬等卫就挥师南下,围剿叛臣了。
正面作战,不利……
迂回作战,不行……
一时间、文臣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因为不管从大义,还是从其他方面,他们都无法驳回皇帝裁撤卫所田的举措。
若是皇帝把卫所田裁撤之后并入皇庄,他们自然有借口驳回。
但眼下南边正在进行的裁撤举措,是分田给百姓啊……
百姓不是傻子,看着已经分到手的田,根本就不会相信所谓同乡的鬼话。
除非这所谓的同乡能拿出更多的田地来赠与他们,而这种手段、文臣和地方士绅怎么可能施展得出来?
施展不出来,反驳不了,那么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让齐王朱由检担任复辽总经略,在复辽结束后,对举国进行卫所裁撤。
朱由检有没有这个实力?母庸置疑。
就凭他手下的四十余万兵马,完全就可以对剩下的各省进行兵马裁撤。
如果不是这四十万兵马还需要防守漫长的长城,恐怕朱由检早就腾出手收拾他们了。
朱由检、那是比眼下坐在龙椅上的那位皇帝,还要难以对付的存在。
“散朝!”
忽的、朱由校不再与文臣辩论,或者说撕破了脸皮。
西南之事已经大概敲定,孙传庭等人领十余万兵马走长江南下,而中原又有朱由检统帅的十万兵马。
山西、北直隶、辽东还各有兵马驻守。
可以说、就眼下而言,大明三分之二的地界上,都有与朱由检所牵连的兵马在行走。
文臣的政治手段是不错,可政治手段玩得再好,也玩不过钢铁做的刀子。
刀子夹在脖子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们比谁都懂。
朱由校就这样当着群臣的面离开,而天启三年的大朝会,气氛也无比的僵硬。
“撕破脸了……”
所有人心中都是这四个字,眼下文臣能依仗的,只有地方官员的治理权了。
也不知道凭着这个权力,还能和皇权扳几年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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