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公司要举办一期hwsagd采油工艺及计算机模拟培训班,各个油田参加前期实验室模拟的都可以派人参加,宁江油田当然把名额分配到了钻采院采油所的名下,所里将报名通知给了杨彪。杨彪点了肖国梁、贺冬梅两个人和他一起去,卫大猛和杨彪套近乎:“主任,我也想到咱伟大祖国心脏去学习学习,这么光荣艰巨的任务你还不带上我?”杨彪瞪他一眼:“你以为这是上北京去旅游啊?这次培训,总公司请的老师都是从加拿大来的,全程英语授课,你听得懂?”“主任,你可别蒙我了,老外上课,咱们不也得配翻译嘛。”“有翻译,但主要是讲计算机模拟,将来要是干这个活,基本得小肖和冬梅干,就给咱三个名额,你说不让他俩去还谁能去?”卫大猛不吱声了。
培训安排在昌平区白沙滩的总公司一个培训中心大楼里,这里离市中心很远,课程安排的还挺紧,每天上下午各两节课,都是加拿大的采油专家授课,总公司配的翻译。
肖国梁和贺冬梅听的很认真,倒是杨彪,课堂上总也见不到他的影儿。他把从院办借来的一台便携式录像机给了肖国梁,让肖国梁把每堂课都录下来,说是保留资料,拿回去还可以在室里搞培训。肖国梁每堂课前都调好录像机,一丝不苟地做着记录,其他油田参加培训的人都对肖、贺两人另眼相看,觉得宁江油田的人太认真了。
英文翻译都来自总公司外事司,都是英语专业科班出身,英语能力没得说,但对于石油方面的专业词汇,常常翻译不准确,又不懂采油工艺,遇到采油专业方面的问题,老外讲了几句,翻译讲了半天也解释不清。学员都是各大油田的业务骨干,里面有不少英语高手,遇到翻译解释不准确的地方,就在下面纠正。翻译当然不轻易认错,有的学员就在下面和翻译争辩。老外站在一边,听不懂这些人用中文面红耳赤地在争论什么,但从现场的反馈来看,应该是翻译这个环节出了问题,他讲解的内容没有清晰准确地传递给学员。老外两手一摊,耸耸肩,脸上做着鬼脸,无奈地嘟囔“how come?”如果下面讨论的时间长了,老外也不耐烦,说了句“coffee break”就自己先出了教室,跑隔壁喝咖啡去了。
翻译觉得没面子,就找借口说:“我看大家学英语的劲头都很高,平常也没啥机会和老外直接对话,现在正好是个机会。这样吧,如果大家觉得自己能听懂也能翻个差不多的,可以上来试着翻翻,我也正好歇歇喝口水。”
他这么一说,还真有好几个上来的,大家心照不宣,你翻译一节课,下节课就换人,大家都练练嘛。肖国梁也上去试试,觉得还行,个别不懂的地方,下面五六个人一参谋,很快就研究明白了。这么一来,课堂气氛空前好,讲课的老外也很受鼓舞,话也特别多。总公司的领导或者专家有时候也过来听课,看到这情况也很高兴,连连夸总公司的翻译想法好,下面油田里藏龙卧虎,这些“兼职翻译”水平很高!
课间休息,几个“兼职翻译”在课堂边上的一个小休息室里,正坐在一起边喝水边交流呢,门一开,另一个“兼职翻译”进来了,回手把门在身后关上,先给屋里人来个“罗圈揖”,众人不明就里,小伙子挨个做完揖后才开口:“跟哥几个求点儿事,我寻思再上课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多翻一会儿?”众人面面相觑,翻不翻的练不练的倒没啥,但他想多翻是啥意思?小伙子有点儿不好意思:“是这样,大家都想借机会练练英语,我呢,还有点儿特殊情况。我现在在总公司帮忙,是从下面油田暂时借调过来的,快一年了。你说谁不想留北京啊,但借调完了一般都回原单位,没几个能留下来的。说白了,现在翻译这个事,就是个露脸的机会,我想多表现表现,下面总公司领导们坐着呢,多留点儿好印象,将来说不定...”话没说完马上有人开口了:“这还算啥?待会上课,包括以后,只要总公司的翻译让咱们上,就可着你先来,你要不说累,我们谁也不上,哥几个,行不行?”几个人异口同声说行,那个小伙子又连连拱手:“谢谢哥几个了!等哪天休息,我请哥几个吃羊肉火锅!”
一连上了七天课,才等到休息一天,学员们象放出笼子的鸟,纷纷进城,购物的购物,逛街的逛街,也有到颐和园、动物园玩的。杨彪还不见影,肖国梁也乐得清闲,吃完早饭后,一个人在宾馆的房间里看电视,贺冬梅敲门进来:“小肖,走啊,咱们也出去逛逛。”出门在外,两人自然亲近不少。肖国梁边说“我还想歇歇呢”一边也就起身和贺冬梅出来了。
肖国梁问:“你想上哪逛?有没有目标?”贺冬梅想了想:“天安门每次来北京都去,换个地方吧,去西单,那边大商场好几个,晚上那一片还有夜市,各种小吃。一闻到那个香味,馋得我流口水,肯定挪不动步。咱们白天逛商场,晚上逛夜市,休息这一天咱得充分利用上!”贺冬梅欢呼雀跃,像个小孩子舔着舌头,眯着眼睛笑,好像美食就在眼前似的。肖国梁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要逛,我陪你逛;想去吃,我陪你吃个够!”贺冬梅拿拳头轻轻捣了他胳膊一下:“你们男孩子就会说漂亮话,等到和女孩子逛街的时候,又开始烦了。”肖国梁笑了:“这不能怪男孩烦,有几个男孩愿意逛商场?还不如到动物园看猴子呢。要不去颐和园啥的也行,就是远点儿。”两个人嘻嘻哈哈地说着,一边走到路边的站点,看着公交站点指示牌,研究怎么倒车去西单。
贺冬梅忽然说道:“有个事告诉你,我有对象了,这回去西单,正好给我对象买件上衣,你帮着试试。”肖国梁听了,觉得脑袋里忽然有个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晕晕乎乎地愣了好几秒。两个人并排站着,贺冬梅也看不出他脸上的异样。肖国梁稳稳心神,故作轻松的说道:“啥时候的事?你咋才告诉我,也不让我帮你参谋参谋。”贺冬梅幽幽地来了一句:“让你参谋啥,你也不关心我,也就是培训这一个多礼拜咱俩还多说了几句话,平常在办公室里像个陌生人一样。我看你跟李宇文在一起时可放松了,嘻嘻哈哈的,是不是和我在一起不开心所以不爱搭理我?”肖国梁不知道咋回答,只是摇头支支吾吾说了两句,两人在等车的人群里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肖国梁才想起来问:“对象啥单位的?”贺冬梅撩撩头发,抬头看看远处:“设计院的,咱们下届的,比我还小一岁。父母都是设计院的。”肖国梁可算逮着轻松的话题,笑着说道:“贺冬梅,你这个厉害,姐弟恋!”“去你的吧,啥姐弟恋。”贺冬梅脸一红,“今年也25了,玩心重,象个小孩似的。”肖国梁还想逗两句,但也想不出啥词,他也不擅长说笑话;又看到贺冬梅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有心事的样子,就不再往下说了。
两人上了公汽。北京的公汽里人可真多呀,看样子大部分都是外地人,大包小包的拎着。乘务员在中门一边把人往里面使劲推一边吆喝着“使劲往里挤,就差俩人没上来了!”一边又查看下车的手里有没有票。一个小伙子跳下车,乘务员喊“你票呢”,小伙子头也不回地走了,乘务员骂了一句,冲着司机喊:“下回到了站点先别急着开门,等我检完票再开,竟是逃票的!”
肖国梁在中门边挤到一个地方,贺冬梅个子小,边上都是男的,她自然而然的就往肖国梁的身边靠。肖国梁这时候只能“英雄救美”,背靠着身后的人群,给贺冬梅挤出个地方,这样她还能站得舒服点儿,两个人紧挨着,面朝外并排站在一起。
到了一站,前门已经上不来人了,乘务员让乘客从中门上,两个年轻男女看样子不愿意使劲往前挤,等别人都上了车之后,才在乘务员的拉扯下勉强挤上车,只能靠着车门站着。女孩长得非常漂亮,五官精致,白皙高挑,画着淡妆,一身白色连衣裙。男孩稍稍有些胖,但好在眉清目秀,脸也非常白净,穿着短袖白衬衣,衬得那张脸更白了,有点儿欧阳奋强演的贾宝玉的感觉。俩人上了车,亲密地搂在一起,旁若无人地说笑着,眼睛都一直注视着对方,仿佛整个车厢里就他们两个人一样,满口京腔。本来肖国梁不太喜欢京腔,在他的耳朵中,京腔也带着一股傲慢劲儿,和美国佬英语的傲慢劲儿有些类似,但听着这一对年轻男女的“京腔”,肖国梁觉得是那么悦耳、那么舒坦。看着这样一对俊男靓女,他脑海中闪过一连串金庸武侠小说中的人物:郭靖和黄蓉,张无忌和殷离离,杨过和小龙女,令狐冲和任盈盈,都不象,但这两个北京恋人就是他眼中的神仙侠侣,让他羡慕又觉得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