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0年,艾滋病还是让人谈之色变的疾病。其实,就算再过了二十年,医学上还是对根治艾滋病的没有手段,只能延缓其发作。
当然了,相对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前只能等死不同,徐苍记得在近些年国外应该出现了抗逆转录病毒疗法,也就是俗称的鸡尾酒疗法。只是这种最前沿的治疗手段在国内还没有被广泛应用,甚至连相应的抗HIV药物在国内都不一定能买到,还是相当麻烦的。
不过,徐苍倒是没什么害怕的情绪,他可是知道HIV病毒的传播途径相当受限,其中就不包括空气传播。他就跟三号乘务员说了几句话,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感染的可能性的。
除了感叹感叹那位三号乘务员在韶华之年就患上如此绝症,当真是可惜得紧,徐苍便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那三号才二十多岁吧,怎么就染上这玩意儿了呢?”陆景华也从得知消息的最初的震惊中缓过来了,将李荣成的名片拿出来丢给了徐苍:“你确定不会感染,要不要去查一查?”
“你能不能有点儿科学常识?艾滋病只能通过血液,母婴和性传播,我就跟她说了讲句话,怎么会感染?”徐苍接过名片,倒是没有将之塞到口袋里,而是就拍了张照片,然后就将名片还回去了。他可是知道陆景华对这张名片可宝贝着呢,还是别夺人所爱了。
“再说了,艾滋病一般在半个月之后才能查出来,我现在去查,能查出什么玩意儿?”事情办完了,徐苍便是起了身:“那个迟到的处罚应该就罚几百块钱吧,不会有其他的吧?”
“是没有其他了。”陆景华收起李荣成的名片,撇撇嘴:“那就半个月之后去查一查。在重大疾病上,公司有帮扶政策的。像那个三号的情况,公司也会帮帮忙的。”
徐苍都打算出去了,听到这话,站住了脚步,回头问道:“直系亲属可以吗?”
陆景华一愣:“你什么意思?”
徐苍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我是说如果直系亲属有重大疾病,可以成为受帮扶的对象吗?”
只能说这次去陆景华的办公室还是收获不少的,至少还知道了员工帮扶的政策。按照陆景华所说,直系亲属确实可以享受相应的政策,只是公司规定的直系亲属比外界说共识的直系亲属概念要狭窄一些,即在蓝天航空的规定里,员工的直系亲属只包括父母,子女以及配偶,而祖父母或者孙子孙女并不在范围之内。
在得知徐苍要给自己的母亲申报重大疾病的帮扶时,陆景华比徐苍还用心。这种事情一般是一段时间内汇总给工会,然后有工会来发放帮扶款或者物资的,通常拉的时间会比较长。而陆景华则是说他会亲自监督这件事,催促机队那边盯着。
虽说徐苍对自己未来在金钱上的问题没什么担忧,可问题是现在他确实囊中羞涩。但凡有点儿大钱就要给医药公司那边研究免疫抑制剂,少点儿的钱再给父亲,让他用好药给母亲续命,自己就剩点儿钢镚,还要数着过日子。
若是能得到一些帮扶,徐苍也能稍微舒服些。而且,徐苍相当关心9211事件后的公司奖励。讲道理,在这次局方调查里,他基本将谭鹤龄机长所干的蠢事和所说的蠢话都不招痕迹地略过去了,算是尽心尽力了,他可是盼着公司的奖励呢!
然而,跟陆景华交流后徐苍才知道奖励的话还要再等等。
徐苍算是看明白了,但凡要罚钱,那公司可是动作迅捷,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可要是谈到奖钱,倒也不至于耍赖,就是各种关节需要审核签字拨款什么的,反正就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搞得徐苍很是心烦。
至于验证那架4724飞机的货舱门到底有没有问题的事情,徐苍觉得还是有必要试一试的。虽说觉得有些难,可徐苍还是恬不知耻地将问题全部抛给了陆景华,让陆景华想着法子搞到进入机场管制区的临时通行证。
回了家中,徐苍原计划是要跟李荣成打个电话约一面的。但是想着自己好像也是口说无凭,要不还是等着自己验证好再说,想来陆景华堂堂一个飞行部总经理弄来两个临时通行证还是可以相信的吧?
如果真的陆景华搞不来临时通行证,后面再从长计议。一通思量下来,徐苍只感觉自己跟老婆子似的,什么都要操心,端是辛苦得厉害,还没有酬劳。
翌日早上,徐苍特意关了手机闹钟,今天没班,他也不打算去公司了,准备留在住所躺上一天。
然而,还在做梦的徐苍又是被手机闹醒。有些艰难地将手机摸过来一看来电号码,竟然是调度的座机。
“嗯?”徐苍确实没想到调度会打电话给他,他今天应该没航班或者备份才对。揉了揉眼睛,徐苍还是接了电话:“喂,怎么了?”
“苍哥,你现在在哪儿?”电话那头传来调度略带焦急的声音。
徐苍打了个哈欠:“还能在哪儿,在家呗。”
“苍哥,你方便吗,现在过来公司飞一个天宁?”
“天宁?好班啊!”徐苍一下子就精神了,不过很快就觉察到一丝异样:“天宁这种好班还能抓飞?”
剑川—天宁—剑川是蓝天航空少有的极品班。早上九点半起飞,下午三点落地,时刻好得不行,不耽误吃早饭,落地回家正好是晚饭时间,不早不晚。而且,天宁机场是东部的枢纽机场之一,落地费是普通机场的三倍,相当于两个小时的小时费。
这种时刻好,空时适当,落地费报表,飞起来还不累的班一般只会在几个飞行部领导间轮换,哪里轮得到徐苍飞,还是抓飞?
从心底里,徐苍当然是愿意飞这个班的,但是他老觉得其中有些猫腻。
“苍哥,没办法,没人飞了啊!”调度那边都快哭出来了:“苍哥,你帮帮忙,真是找不到了。这条是咱们公司重点保障正点率的航线,可不能出问题啊。”
徐苍缓缓坐了起来:“可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该不会是有局方的跟机监察吧?”
有时候局方会挑选航司的某个航班进行跟机监察,看看航班的运行情况。别的不说,要是有个局方的人在飞机上坐着,那飞的人该多别扭。所以,有些飞行员要是遇到这种局方监察,宁可有钱不赚,也要把班处理掉。
“没有局方跟机,就是没人了,字面意义上的没人。”调度那边语气越来越急:“苍哥,这事儿有些复杂,你过来公司就晓得了。苍哥,你可要帮忙,真的是没人了,很多航班都取消了。”
“什么啊?”徐苍越听越觉得玄幻,不过既然没什么坑,那岂有不飞之理?空时五个半小时的航班却能拿八个小时的小时费,不飞那是傻子。
“行,你上计划吧,我洗漱一下就去公司。”徐苍爽快地答应下来。
调度还生怕徐苍不重视:“苍哥,你可快些,这航班很重要,延误次数上去的话后面可能要取消这个航线的。”
若是航司在某一条航线上正点率太低,局方会认为其无法合适地运营这条航线,是有可能收回的。
天宁这条航线确实挺赚钱,但是天宁那边航班太密集了。稍微有点儿事需要调配流量的话,首先就是推迟像蓝天航空这类没有背景的航司的起飞时间。这就造成天宁这个航班的起飞时间通常是要在十点以后,正点率惨不忍睹。
为了保住这条航线,蓝天航空将这条航线列为了重点保障航班,算是动用了所有台上台下的关系保证航班正点率。
这个航班一旦延误了,那从机组,调度到运控全部都要被问责,所以调度才会如此上心。
“知道了,知道了!”徐苍临了还保证了一番,挂了电话,嘴里都囔着:“什么情况,看起来出事的样子。”
即便心中隐隐感觉到一丝异样,可在小时费面前,徐苍还是毅然选择去飞航班了。
洗漱过后,徐苍换了衣服,打了车去公司。在路上的时候,调度又来了个电话,询问徐苍是到哪里了,可见其是有多上心。
到了公司门口,徐苍先是在门口打量了一圈,也没见有什么异样啊,只是好像冷清了些。没有多想,徐苍拉着箱子就往公司里面去了,还没到飞行准备室就能在门口听到此起彼伏的聊天声,好不热闹。
往里面一瞧,只有一张桌子有人,而聊天的似乎是资料席和签派席那边。
徐苍先是去吹了酒精,然后直奔那张有人的桌子,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任务书,正是飞天宁的航班。
机长右手撑住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瞧见徐苍过来,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你是备份,还是抓飞?”
“我是抓飞,机长。”徐苍赶忙说道。
“都是抓飞啊!”机长抹了抹自己的脸,往徐苍身边的第一副驾驶一指:“这小子也是抓飞的。今天怎么回事,这种好班还能轮到咱们这种边缘人物飞?”
看起来这个机长对自己的定位认知相当的清晰,自嘲起来着实狠得不行。
第一副驾驶好奇问道:“哥,你也是抓飞的?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啊。”
“何止是不太好啊!今天我本来没班,所以昨晚熬夜看剧,结果他把我给抓过来了。”机长用力地眯了眯眼睛,看起来很是不舒服:“一会儿巡航了,你们两个看好飞机,我得补补觉,受不了了。”
“要是休息不好就不来了嘛,又不是备份,没有义务配合的。”第一副驾驶问道。
一提到这个机长就来火气了:“一开始调度来电话的时候我是这么说的,太累了飞不了。结果五分钟不到,换成我的中队长给我打电话了,还说我不配合抓飞,后面我转A类教员就要往后捎一捎。我TM真是谢谢他们了,那就只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