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里说着顾之恒自己却笑了,心里也高兴,上辈子的顾之恒可没高兴到抱着她回后院。
这就是重生的意义么?将上辈子的遗憾全部补齐,那只要她和顾之恒好好的,这个未曾降世的孩子,也定能留住。
大夫来的很快,被翡翠一路催着。
“哎呀,姑娘,别拉了,再拉医箱都要掉了……”
大夫这两日来的勤快,气喘吁吁地到了屋中,刷的四双眼睛盯着他,等他喝了一碗茶,喘匀了气儿,才探指去把脉。
顾之恒一直抱着隋愿,满脸紧张地盯着大夫,等待他的好消息。
隋愿看的发笑,心里慢慢越发的镇定,经过牛儿和甜甜的事儿过后,她知道上辈子的事儿已经过去,这辈子,又是新的一生。
她肯定能过好的。
大夫抽开手,笑呵呵的:“夫人的确有孕了,一月有余,脉象十分稳定,恭喜恭喜……”
屋中一时喜气洋洋,两个丫头更是高兴,她们俩很怕夫人无法有孕,没想到好运终于来了。
顾之恒难以抑制心中狂喜,站起身去送大夫,又将手里的一个荷包全都给了大夫,“大夫,多谢,今后还要多多劳烦您。”
大夫也爱喜事,更何况这种事儿赏钱也多,口中的话也更软和,“恭喜您和夫人了,以后只要让下人通传一声就行,我很快就来。”
顾之恒送走了大夫,又大步流星地冲回了后院,一进房间,和隋愿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高兴。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隋愿,“真好,我要做父亲了。”
隋愿往里挪了些,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嗯,我也要做母亲了,忽然就觉得,身上的责任重了许多。”
她装作初孕的模样,不想表现的事事都通,两个人的生活应该两个人过,她也要让顾之恒参与进来。
上辈子儿子出生的时候,他也很高兴,可那个时候他已经不是这样情绪外露的青年公子,隋愿只能从他坚毅的眉眼和咧开的唇观察,他确实很高兴。
顾之恒听到责任,一摸袖口,发觉方才太过兴奋,荷包已经给了大夫,不由垂下头,“我的俸禄刚刚都给了大夫。”虽然也不多。
隋愿想了想,觉得自己此刻应该通情达理些,便拉过他的手安慰,“没事,你以后能给我更好的。”
她说的是实话,后来的顾之恒,即便是那样僵硬的关系,都成箱地给她抬各种珠宝首饰,连金银都有两大箱子,又土又豪气。
顾之恒眼里闪着一抹从未有过的光,他回握隋愿的小手,珍重地点头:“嗯。”
隋愿又想起王韬,方才她吐了,王韬那受伤的小表情,让她都有些不忍。
“你去看看王先生吧,替我说声抱歉,不是故意的。”
“他知道,不会多想的。”
顾之恒不太想离开,见她坚持,便点头,走到门口又回来叮嘱她,“千万别乱跑,不管什么事儿,吩咐下去就行。”
隋愿从未想过他竟然会这么啰嗦,心里高兴又失落,和儿子出生一样,他要的,也可能是孩子。
“知道了,刘妈妈会照顾好我的。”
顾之恒到客房时,王韬正在用饭,大夫也过来看过了,说是已经无大碍,只是身体虚弱,要静养几天。
王韬一看他那兴奋的眼神,心里直冒酸水,“弟妹有了身孕,这是大喜事,你怎么老往我这跑?万一身上沾了味道,那可不太好。”
顾之恒登时就笑了,“行了,她心里还觉得抱歉呢,要是你觉得不够,我明日跟她说说,说不定她会给你炖碗汤补补。”
王韬一听吓得手里的筷子都掉了,“别别别,那碗汤能喝的只有你,你是她相公。”
两人说笑了几句,顾之恒很快收起笑,“王韬,我们该想想以后的路了。”
两人得罪了崔时,也就等于得罪了崔时的姐夫,虽然顾之恒进王府见了王爷,但依旧在西卫里供职,两人将来难免碰面。
王韬点头,“我有一想法,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顾之恒想起方才自己答应隋愿的话,还有自身的责任,咬咬牙点头,“你说。”
王韬倒也干脆,他收起往日的嬉皮笑脸,正色道:“我们不能在大公子手下做事了。”
……
到了夜里,隋愿进湢室洗澡,都叫顾之恒好生担心,站在一边紧紧地盯着她。
隋愿最烦他这样,要么就说出来,摆着一张脸,还要别人去猜他在想什么吗?说一句会死么?
但也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担心,肚子里怀的是两人的孩子,难道不该多关心关心?
“好了,出去吧。”
顾之恒见她洗完了,连忙把手里的厚绒衣将她一裹,十一月的房中已经燃了炭火,暖融融的。
等她收拾好,又连忙搂着她睡下,一会儿摸摸手,一会儿蹭蹭脚,生怕她冷着。
当天晚上,隋愿察觉顾之恒好像起身了,但她困意正浓,头一转又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夜里,她才发现,湢室里平时经常走动的地方,铺了一层稻草编织的毯子,虽然有些丑,可在隋愿眼里,莫名的和谐。
隋愿坐在梳妆镜前,眼眶有些发热,又觉得自己没出息,心里不断嘀咕,这该死的男人唯一没有变的,就是依旧一句软话都不肯说。
三天一过,顾之恒就只能依依不舍的去了镇南王府领差事。
隋愿总算松了口气,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好一会儿。
翡翠玛瑙偷笑,“还以为姑爷不爱说话木讷,也不会疼人呢,没想到,倒是比奴婢们想得还周到。”
隋愿翻了个白眼,上辈子他才不是这样,现在他还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想是这么想,但其实她也喜欢孩子,只是以前两人的关系,注定子息艰难。
“你们俩最近可要好好做事,我的屋子一定要守好,吃食也要你们和刘妈妈亲自过手,即便是不在玉京,也要防着些。”
两人连忙应声。
……
隋愿自从那天吐了一次,不过几天时间,就像是点到了什么穴位,每日都吐的昏天黑地,吃一点就能吐一堆,胆汁都给吐出来了。
刘妈妈看着着急的要命,整日都在琢磨吃食,就想让她多吃一口,怕她营养不够。
隋愿倒是很淡定,她孕吐反应并不久,很快就会好了,不过再次经历,依旧很痛苦。
尤其是孕中情绪变化极快,夜里的梦也格外多,最常梦见的是自己临死时的场景,在她梦里反反复复。
还有那个妇人,娇娇弱弱,在她梦里猖狂的朝她笑……
顾之恒这段时间似如临大敌般,叫做什么就做什么,挨打挨骂也不还一下。
只有隋愿哭着骂他负心汉的时候,弱弱的辩解两句,“阿愿,我,我没有啊。”
隋愿这时候就一边流泪一边骂他,可这事儿这辈子又没有发生过,或许以后也不会发生,只能忍着呜呜咽咽,控诉顾之恒。
“你以后就会有,你还要跟我和离,你这个负心汉,臭男人,呜呜呜呜……”
顾之恒:“?”他真没有啊,但也只能缩在角落一句话也不敢说。
刘妈妈心疼隋愿,也心疼莫名遭殃的姑爷,每每隋愿发脾气哭闹,她就拉着顾之恒开解,和他说女人怀孕生子有多不容易,顺便再做上一堆好吃的,抚慰一下。
……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腊月初八,整个府里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不敢犯一点错。
这天早上顾之恒起床后,小心翼翼不敢惊扰了隋愿。
没想到衣裳刚穿好,就听到榻上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你就这么怕我醒了拖着你?”
顾之恒浑身一僵,慢慢转身,柔声道:“你别多想,就是想让你多睡会儿。”
隋愿有些懒懒的,“你今天在府里吃早饭么?”
顾之恒看了看天色,尚且还早,又想起隋愿吐的那么难受,点了点头,“嗯,你要起来用一些么?”
隋愿撑着手臂坐起身,露出一点雪白的瘦削薄肩,弱无可依的可怜模样,她只觉腹中空空,抬头看着顾之恒。
“顾之恒,我饿了。”
顾之恒只觉她说的这句如同天籁之音,这段时间,隋愿最常说的就是不饿,不想吃,他也一样无计可施。
看着她瘦削的身子,这些日子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整个人都泛着苍白,窝在锦被中,小小的一个,不由怜意大起。
他连忙走到床前,有些激动道:“饿了?真的嘛?”
隋愿茫茫然点头,“嗯,饿了。”
顾之恒喜的朝外头喊起来,“翡翠玛瑙,快进来,夫人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