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一起？”

我干巴巴地重复道，脑瓜子里登的一片空白。等身后传过来何美凤的喊声，整个人跟被雷劈了一样，顿时轰得里焦外嫩。

“二牛，你慢点，别走那么快。”我僵硬地转过身，何美凤已经从后面绕到前面，手里拧的两只包直接搁到行李箱上。

“让你等等我，咋跟上赶着投胎一样，走那么快？！热得我出了一脑门的汗。”何美凤一面娇嗔抱怨，一面慢悠悠地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象征性地擦了额头上的汗珠子，笑道：“水仙，我家的热水器最近坏了，家里还漏水，能暂时搬过来跟你住吗？”

“啊……”

水仙嫂子呐呐吱了一声，站起来，本能瞥了眼还坐在小板凳上的秀梅姐。院子里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尴尬，静悄悄的，三个女人一个男人围在一起，没人说话。

我的脚跟被钉子钉住一样，明明恨不得能够找个洞猫着，偏偏浑身都僵在那里动不了。断片的神经慢慢连接起来，不知道谁喊了声“二牛”，我本能地顺着声音望过去，涣散的视线一点点凝聚到秀梅姐身上。

“……秀梅姐。”

“二牛，我的房子到期了，水仙姐让我搬过来跟她一起住。”

秀梅姐说得柔柔的，但被她一对水汪汪的桃花眼盯着，我的心紧接着颤了几下，好不容易找回嗓子眼里的声音，只能干巴巴道：“……这样啊。”

她的眸光纯净如婴儿，我下意识心慌地挪开视线，往水仙嫂子的方向望过去，正好碰上水仙嫂子的视线。粉嫩的小脸一脸为难，我用余光扫了眼秀梅姐跟何美凤，非常后悔中午没早点跟水仙嫂子讲一声。要不然事情不会弄成这样，现在让谁出去住都不好，但水仙嫂子家就三间房子，一间做大屋，一间我睡了，剩下一间是水仙嫂子的。

水仙嫂子那屋虽然大一点，可床就那么宽，顶多再多睡一个人，咋也不能三个人挤一张床……我后悔得脑瓜子都大了，真没想到水仙嫂子的动作这么快，明明早上才催着我帮秀梅姐搬家，晚上到家她已经把人招进来了。

光想着接下来有段时间天天都需要对着三女人，我觉得浑身一阵儿疼。水仙嫂子的手，咋就动的那么快呀？！秀梅姐是不可能搬出去的，她在桃花坳没亲戚，但看水仙嫂子的表情，加上何美凤老家烂谷子的事，她八九不会拒绝何美凤的。

现在唯一能缓和这个尴尬处境的办法就是，我搬到小诊所，空出一间屋子。既能避免接下来相处的摩擦，又能有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搬出水仙嫂子家。这是打回村后我就想好的计划，最近又因为想清楚跟水仙嫂子后面处的事，更想搬出去。但前提是，跟水仙嫂子甭管能不能成，必须弄清楚，要不然就这样不清不楚搬出去，我不甘心。

躲了几天，今天早上我还想着怎么跟水仙嫂子缓和一下关系，结果一下子又多出这么多破事。

四目沉默对视了几分钟，水仙嫂子的目光最终越过我，落到我身后何美凤的身上，“二牛，帮美凤嫂子把箱子搬进屋里。咱们先吃饭，东西待会儿再收拾。”

“成。”

何美凤的箱子大，但里面估计装的都是些衣服啥的，两个包加一个箱子拧在手里没多大重量。我的心情还没有缓过来，搬好箱子后，故意在水仙嫂子屋里头磨蹭了会儿。

水仙嫂子爱干净，屋里虽然就两三件家具，但所有桌桌椅椅的角落全都擦得锃亮光明，空气中幽幽荡荡飘着一股清新的花露水味儿。我瞥了眼床上铺的簇新三件套，再环视四周一圈，屋里添了很多东西。比如，梳妆台上一个插着鲜花的玻璃瓶，窗户上也新弄了一个碎花窗帘，两张椅子多出来的贴心得放了一个靠垫……都是些细碎的小细节，但所有的改变都贴合城里人的爱好。

原来早在这些天跟她闹别扭前，水仙嫂子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屋里所有的摆设都能看出来水仙嫂子费了心思。她，真的想把我推给秀梅姐。

再次清楚得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凉。呆怔得盯着变了个味儿的屋子，脑瓜子里来回切换水仙嫂子、秀梅姐、何美凤三女人的脸……

“二牛，你在想啥？”

我下意识地朝后看人，转到一半，猛然间脖子上勾过来一个微凉的藕臂，何美凤那张透着懒洋洋媚态的瓜子脸一点点在眼前放大。

“想啥呢？二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