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帮我铺床,铺着铺着就哭了:“你在外面干什么呀?怎么这么多年都不能找个老婆呢?你知不知道我跟你爸过得多难受?村里比你爸小的多的都有了孙子,我跟你爸这些年都抬不起头来,我有时候跟别人吵架都没有底气,你说我千辛万苦的把你养大是为了什么?你怎么就不能为我争口气?”“妈,不要跟别人比,你们自己过得轻松一点,自在一点,比什么都好。”“你叫我们怎么轻松?怎么自在?你给我们生个孙子,我们帮你养,我们就算累死都情愿。”“妈,我们不说这个好不好?”“不说这个说哪个?”“妈,你们为什么要建房子呢?建这个房子干嘛呢?把钱都用来建了房子,万一生个病,遇到点困难怎么办?为什么不把钱用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吃好一点,穿好一点呢?”“你个不成器的东西,我们没有媳妇没有孙子已经被别人看了笑话,要是再不建房子怕是要被别人笑死。你看现在哪一家不是住的楼房?隔壁的鱼海洋借钱都把房子建起来了,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怕被别人笑,怕被别人看不起。我告诉你,等把年过了,你必须要结婚,赶快生个孩子,你以后就是再想离婚也随你。”我不敢告诉母亲我和余真真的事,我知道无论是母亲还是父亲都绝对不会接受。
姐姐姐夫们带着外甥们来家里吃饭,三个外甥最小的都已经十岁,不知道是他们的爸爸妈妈教的,还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他们要我给钱,不给就不喊我舅舅。我一个外甥给五百,外甥们嫌少,要一千,我只能笑着一人给他们一千。
家里实在是脏乱的不成样子,我仔细清扫,再把鞋子和农具摆放整齐。每次对家里的清扫都会让我有一种绝望感,父亲母亲总是该用的不用,该扔的不扔,总是教也教不会,说也说不听。我去买热水器,买冰箱,买洗衣机,买空调,买衣柜,买鞋架。电器送到家里,父亲母亲坚决不让装空调,我拗不过他们,只好把空调退掉。
我去河边走了走,渡口已经拆了,建了一座大桥。我去镇上看了看,老街不在了,变成了一个养猪场。我不得不赞赏养猪场老板的眼光,他真是会选地方,猪场建在这里,猪粪就能直接排进河道,为他省去不少麻烦。
我很不喜欢村里的吵闹,每天都有很多人在办喜事,不是娶亲就是嫁女,要不就是小孩周岁或者十岁,烟花爆竹,锣鼓乐队,每家办喜事的都像是比赛似的要把动静搞到最大。父亲母亲每天都要去吃酒随礼,回来父亲就朝我叹气,母亲就朝我抱怨。母亲抱怨这些年随礼都随出去好多钱,如果我不结婚生子,不办几场酒宴,那些随礼的钱就真的是打了水漂。我害怕母亲的抱怨和父亲的叹气,他们只要一有机会,就会纠缠结婚生子的事情。我无法跟他们解释什么,我也不愿跟他们解释什么,我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里,尽量的不见他们。还好马上就要过年,我告诉余真真,我一天都不会多呆,初一过了就回来。
不知道是谁告诉江涛我回了家,他打我家里的座机让我马上去找他。我其实很不情愿,因为我不想出门,不想被认识我的人看见。江涛虽然跟我同村,但隔的还是有点远,我开车过去,他在门口等我。江涛的父母在珠海打工,今年没有回来,一个姐姐很早就嫁了人,家里只有他跟他的祖母。抽着烟,说了几句打趣的话,江涛把房门反锁,从床底下拿出制作好的过滤壶和锡纸条,又从衣柜里摸出一小袋冰:“淼哥,好几年没有碰到了,我们庆祝一下。”江涛先是用牙刷把锡纸条刷平,再把打火机的火苗调到最小:“淼哥,你先来,我帮你烧。”看着江涛,我很是无可奈何:“我不玩这个东西,你玩吧,我陪你坐一下。”“搞两口,没事的,这个货纯的很。”江涛把吸管朝我递过来,我用手挡开:“不要客套了,我真不搞。”江涛笑了笑,把吸管含在嘴里,给自己烧了一大口,很享受的把烟吐出来:“淼哥,我叫你过来其实是有事求你。”我心里一紧,这年头开口求人的百分之百都是借钱,我默算了一下自己的承受能力:“求什么求?有事就说。”江涛脸上堆起满满的笑容:“淼哥,能不能借个几千块钱,年一过完我就还你。”我没有犹豫,把手机掏出来:“加个微信,我现在给你转账,三千怎么样?”江涛赶紧把手机解锁:“淼哥,你放心,年一过完我肯定还给你。”我把江涛的微信加上,给他转了三千,这三千他还的上就还,还不上我也不会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