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甄珠把贺彪关在监牢以后，便回到了地面上，她身为巡检司的副司正，在巡检司里有一处专属的办公房间。

可她刚刚到了房间，便有人来传话。

“副司正，司正找您。”

“知道了。”

薛甄珠前往巡检司正堂，一般来说，司正都会在那里接见他们。

进了正堂，司正果然坐在正中位置上，他面前堆起来一摞文书，把他的身体挡住大半，但仍然可以看出，司正是一个头发全白的老者。

“甄珠来了，坐吧。”

薛甄珠道：“这里是巡检司，只有副司正，没有薛甄珠。”

司正站了起来，他已经老了，身体佝偻着，双眼变得浑浊，可是他的意识很清醒，而且随着年岁的增加，变得更加智慧。

“好，叫你什么都好，你这些天为什么不回家住。”

薛甄珠道：“先夫已死，我为他守节三年，已经情至意尽。”

司正道：“你和我那儿子本没有缘分，全是我一手促成，三年前他意外身亡，你不肯为他守寡，也没人怪你。”

“意外身亡？”薛甄珠一声冷笑，看来三年前的事情含有不少内情。

司正年迈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长久的站立，他又坐了下去，把头埋在文书后面。

“巡检司的报告你也看了，不是意外是什么？”

司正的儿子是薛甄珠的第三个丈夫，人人皆言她克夫，也是从这第三个丈夫死了之后开始传出来的，分明是有人蓄意传播谣言，不想让她再嫁。

“他分明是被人害死的！凶手就是……！”

“住口！”司正一下子站了起来，只不过这样剧烈的运动对他来说有些难以承受，他不由得剧烈咳嗽。

薛甄珠也没有上前安抚一下的想法，他只冷眼看着苍老的司正，这个人或许也是害死他丈夫的凶手。

薛甄珠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然能办出这样的事情，他若在天有灵，一定不会认你这个父亲。”

“住口！”看来，司正对于自己儿子的死亡确实负有责任。

“我也无能为力，他若怨我便怨我吧，反正我阳寿将近，迟早要去见他，那时就可以和他当面解释清楚。”

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三年时间里，薛甄珠为了这件事不知道和司正，也就是她的公公吵了多少次。

但现在她不想吵架了，再过几年，司正死了，她就离开洛阳，彻底斩断这段回忆。

“司正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不是，求道广场那个杀人的凶手，你抓回来了？”

“已经关在地牢里了，跑不了。”

“你办事，我放心，否则当年也不可能把……算了，不说这些了，说说这个案子吧，你是怎么看的。”

薛甄珠有些疑惑，司正何时关心起了这种杀人案？

洛阳城里事情很多，又因为武殿文殿在此，有的事情看起来轻松容易，但却比杀人案更加棘手。

司正虽然已经老了，但与武殿文殿打交道的事情，还只能由他去做，谁让这两殿的人只认这位司正！

一般这种当街斗殴杀人的案件都由他们四个副司正负责，司正很少过问，只在最终判决的时候，盖上一个印章罢了。

薛甄珠把从王安卿那里听到的信息，以及她调查出来的信息一并说了，她还顺便提了风亭的事情。

“风亭太不像话了，为了些许钱财，竟然忘了巡检司最重要的一项原则。就他这样的人，还想接我的位置？真是可笑。”

对于下一任司正的位置，薛甄珠从来没有想过，虽然她是现任司正的媳妇，拥有别人没有的优势，但她厌恶，唾弃那个位置，绝不会把屁股坐在那张椅子上。

提起自己的位置，司正的语气不再平淡，他在这个位子上坐了一辈子，必须把它交给一个值得托付的人。眼前的薛甄珠本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选，实力足够镇压一方，又心思缜密，还不结党营私，确实是一个好人选。只是三年前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就知道不可能了。

“你的意思是说，是死者挑衅在先，甚至已有杀人抢夺的意图，而犯人出手在后，可以认为是自我防卫？”

薛甄珠道：“我就是这样想的。”

“但在犯人杀人之前，死者已经放下武器，可以看做没有继续作案的能力，犯人大可以将他制服，等待巡检司到场，为何非要杀了死者？”

薛甄珠道：“据我观察，犯人脾气暴躁，做事有些鲁莽，加上死者之前要杀害的是他的三弟，他们兄弟感情深厚，所以才会在暴怒之下激情杀人。”

司正问道：“你为何要为犯人开脱？”

薛甄珠道：“属下秉公执法，不敢为他开脱，只是说出内心的想法罢了。”

“这件案子，应该判为防卫过当还是正当防卫？”

薛甄珠道：“属下以为，既是死者挑衅在先，现今死了，也算死有余辜。”

司正又问道：“死者可有什么特殊背景？”

“风亭说死者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但属下认为这只是他为了插手此事编造的谎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