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广元发现,这个余炳士还是很老练的,他不管用什么方法,是威逼,还是欺骗,余炳士都不肯带着他去见他的上级领导。季广元生怕自己的戏演得过了头,引起对方的怀疑。
于是季广元突然一变脸,哈哈大笑着说:“小余同志,不要这样嘛!任何一个同志,都是要随时接受组织的考验的!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心理上对党的审查抵触,可就不对了!”
余炳士低下了头,他没有向领导说出上级的机关,向领导撒了谎,自己心里也是感到惭愧的。他希望,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首长能够原谅自己。
季广元这时说:“那么,咱们回去吧,我需要赶快换住处,尽快开展工作。你住那里?”
余炳士身边带着情报,却不能马上送到上级手里,心里十分遗憾。他强忍着这种心情,带着季广元到了他的家。
乔伯春带着沈擒龙,来找他们安排在伪工务局长身边的同志。乔伯春要把沈擒龙介绍给那个同志,以后就要由沈擒龙直接领导那个同志工作了。
沈擒龙他们来到了他们约好见面的咖啡馆,要了一杯咖啡,慢慢喝了起来。6点钟的时候,一个穿着灰色旗袍、脖子上围着一条格子围巾,拎着一个蓝布手提袋的20多岁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乔伯春招手示意:“李小姐,我在这儿!”
李玉华笑着走了过来,她在沈擒龙对面坐了下来,说道:“这几天都比较忙,下班晚了。”
乔伯春于是把沈擒龙的身份介绍给那个女同志,那个女同志的情况,他事先已经向沈擒龙做了汇报,这时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看看周围的人没有再注意他们,三个人开始把声音放低,谈起了正经事。
沈擒龙问:“事情有进展吗?”
李玉华摇摇头:“没有。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挺蠢的家伙,这次保密性特别强,他从来不让我接触那张城防图,也没有其他任何人能够碰到那张图。他总是自己掌握着,要用的时候就放在外衣里边的那个口袋里,平时都放在家里的保险柜里边。”
“一点也不让碰吗?能找到借口接近吗?”
李玉华又摇摇头:“试过几次,他看得挺紧的,我没敢多试,怕引起他的怀疑。”
沈擒龙点点头:“对,不要打草惊蛇。你现在先观察,我们有一个新计划,要试验一下,看看能不能成功。实在不行,大家再一起想别的办法。咱们现在把计划再确认一下。”
李玉华点点头。她虽然年轻,但是却是一个经验相当丰富的地下工作者,外表柔弱,但是性格却很坚强,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
沈擒龙又问:“那么,他什么时候把城防图带在身上,什么时候把城防图放在家里,能摸清吗?”
“这几天敌人加紧进行工事的改建,每天都要使用图纸,每天都要改动图纸,所以这些天局长基本都是白天城防图不离身,下班就带回家去。其他人是没机会靠近的。”
沈擒龙想了一下说:“上级有指示,攻城很快就会进行,我们必须把其他工作全都放下,全力进行这个工作。
从今天起,你要仔细观察张立之的一切行为习惯,不只是他把城防图放在那儿,还包括他遇到了意外时候会怎么处理那张图,平时上班下班图放在那儿,上班下班走那条路线,最近干什么,和什么人接触。这些都是我们今后要相应采取工作的基础。
我带来了一个擅长行动的同志,如果通常的手段不能成功,咱们就采用非常手段!”
李玉华边听边点头。
沈擒龙于是把自己的计划详细讲解了一番,李玉华边听边笑。
沈擒龙又说:“那么,从明天我就开始行动。明天晚上,咱们还在这儿碰头,到时咱们再把情况研究一下,看看计划进展顺不顺利。另外我再从其他方向上也朝他发展,尽量从多个角度突破张立之。”
第二天,上午10点多钟的时候,工务局长张立之听到他的办公室外面有说话声,他似乎听到,有一个人在和他的秘书李玉华说话。
片刻之后,李玉华轻轻敲了敲他的门,在得到允许之后,李玉华走了进来,小声说道:“有一个人,叫陈隆的,拿了市长的名片和信函,来拜访你。你见他吗?”
张立之不禁一愣。他从来没有听说过陈隆这个人。但是,既然对方拿着市长的亲笔信函,说明对方的来头实在不小。张立之跟市长没有什么深交,他不是市长这个派系的人。但是,市长的面子,任何一个官员都要给,这是官场的铁律。
可是,这是非常时期,除了自己的位置比较敏感,军警宪特都经常来监视之外,天津就要完了,自己今后会怎么样,是不是会被解放军当成什么战犯抓起来,他都不敢想象。
这种时候,突然来一个陌生人,这是来干什么的呢?万一,这是一个特殊人物,让特务们知道,自己就麻烦了。
对方拿着市长的亲笔信函,不见面,把人家推出去,对自己今后的官运也是极大不利的。于是他问李玉华:“市长的信呢?”
李玉华马上把手里的两张名片,还有市长的信放在他桌子上,推到张立之面前。
张立之先看了看市长的名片,看到确实是市长的名片,开始放心。然后,他又拿过那个客人自己的名片,仔细看着上面的官衔。
他一边看,一边念叨着:瑞典雷克钢铁公司驻中国代表,陈隆?
张立之心想,是洋人的公司?这可是大有来头。
他又把信封拿起来,从里边抽出市长的信函。
只见上面写着
立之贤弟,见字如面。今有老友之子陈君隆,赴欧留学,学业有成,已加欧洲公司,欲来津大展鸿图。望贤弟念愚兄薄面,妥为照拂,兄将不胜感激之至。
下面是市长的签字。
张立之心想,原来是市长的朋友的儿子啊!这就是皇亲国戚了!市长亲自推荐过来的,这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虽然天津已经让人家包围了,可是,将来能不能守下去,那可是两可之间的事情。市长的面子无论如何是要给的。更何况,如果能和市长的朋友合作,自己绝对不会吃亏,说不定还会有一些额外的好处呢!
想到这儿,张立之赶紧站起身说:“快,请他到客厅说话!”
李玉华连忙出去,招呼沈擒龙到小客厅坐下。
张立之很快从办公室里边出来,小心地锁上了办公室的门。这时李玉华已经给沈擒龙泡上了一杯西湖龙井,沈擒龙刚拿起杯子,正要喝茶,一看见张立之从里边走出来,马上起身打招呼。李玉华一看两个人非常热乎,就要开始谈正事,马上知趣地退出,并且把客厅的门带上了。
张立之对这个又办事利索,又有眼力的秘书感到非常满意,这个能干的秘书比他以前找来的那些花瓶强多了,不知道省了他多少的麻烦。
张立之看到,这个陈隆,是一个风度潇洒的青年,穿着一身合体的新西装,仪表不凡,很懂规矩。
他也急忙客气地向沈擒龙让座。
沈擒龙也看到,这个张立之是一个很胖的人,他的西装虽然也很时髦,但是因为胖,全都敞开着。张立之才50多岁,已经开始谢顶。胖胖的圆脸上,两腮的肉都在下垂。他一对儿因酒色过度而显得混浊的眼睛,虽然带着笑意,但是却在偷偷地观察着沈擒龙,内心充满着猜忌。
张立之才坐下,沈擒龙已经递过去一根香烟。张立之一看,原来是这时时髦的美国骆驼牌香烟。沈擒龙的西洋风度,果然不虚,着实让他羡慕。
张立之说道:“陈老弟,听说你一向在欧洲留学,这才刚刚回国,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