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的孙逸贤和季广元,第二天早早来到工务局,开始对工务局长进行审查。
张立之来到自己的局长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发现,走廊上到处都是歪戴帽子斜瞪眼,凶神恶煞似的人物,张立之不禁暗暗吃惊。
他打开自己的办公室的门,立刻被正在房间里边拥挤着的一群人用枪顶住了脑门儿。张立之心里害怕,但是脸上仍然装出威严的样子,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我的办公室里?”
从后面走过来一个人,这个人也是一脸凶相。不过,他总算在脸上装出了一副笑脸,装作客气地说:“是张局长吗?鄙人是防守司令部执法大队大队长孙逸贤。奉了陈司令长官的命令,我对天津管辖范围之内的一切人有侦察和枪决的权力。现在奸党要从你这儿盗窃城防图的总图,我要把奸党抓住。还请张局长配合。”
张立之心里不禁“轰”的一声。这个防守司令部执法大队,现在全天津的人每天都能看到。就是这些人现在每天在大街上抓人打人,敲诈勒索。每天都有人被抓,至于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地下组织的人,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而这个大队长孙逸贤,更是有名的杀人魔王,越是这种就要解放的时候,他杀人就越多,越没有道理。现在在天津城里,要说是什么人的知名度以火箭的速度迅速提高,那只有这个魔王了。
张立之虽然自己觉得自己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后面也有官方的势力撑腰,但是,在这样的疯子面前,他仍然觉得没有一点儿底气。看着孙逸贤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张立之心里暗暗打鼓,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地方让人家抓住了小辫子。
张立之也板着脸,对孙逸贤点点头:“原来是孙大队长。既然是公事,那么就请便。只是,在下也是为警备司令部公干的,警备司令部每天都在催促修工事的进度,还希望孙大队长能够予以协助,不要为难兄弟。”
孙逸贤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张立之,没有看出什么,只好客气了几句,让张立之进门。
这时,局长办公室的外面房间已经是一片凌乱,而张立之的秘书的房间也已经被翻得底朝天。孙逸贤对张立之说:“局长,我们是例行公事,还请你原谅。能不能让我们看看你的办公室,我们得看看你的总图是怎么保管的。”
张立之怒气冲冲地说:“怎么,你们连我都信不过?!”
孙逸贤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心没大错嘛!奸党无孔不入,还是小心点儿好。”
张立之气呼呼地打开了自己的办公室,来到自己的写字台前,打开了抽屉。孙逸贤走过去,自己动手翻弄了一下张立之的抽屉,没有发现什么。他问:“总图呢?”
张立之生气地举起手里的公文包说:“在这儿呢!我平时总是附身携带的!”
孙逸贤回头看了看张立之手里的公文包,又问道:“那都什么人能碰你这个公文包呢?”
这时李玉华插话说:“我们局长不会让任何人碰他的公文包的!他平时在办公室的时候,总是把总图锁在抽屉里。到了工地,也只有他自己拿着,就是那些警备司令部的人也不能碰他的图。我们局长已经相当小心了,绝对不会出问题!”
孙逸贤满腹狐疑地看看李玉华,又看看张立之。他想了一下,又问道:“那,都什么人有这个写字台的钥匙呢?”
张立之大怒:“只有我一个人有!”
孙逸贤尴尬地笑了一下说:“局长,你别生气呀,我不过是多加一份小心罢了。”
张立之心里害怕,但是他也是官场上的老手了,他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装出气势汹汹的样子吼道:“孙大队长,你可别忘了,我也是国府官员,现在我可是在为警备司令部加建工事,耽误了公事,这个责任你是负担不起的!”
孙逸贤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刚刚发迹,才得了几天的实权,他跟人家这些大人物还是有天壤之别的,他只好忍着羡慕嫉妒恨的心情,连连赔笑。
这时,季广元走了进来。他始终在旁边冷眼旁观,进进出出,不停地研究着工务局长的办公室和局长身边的人际关系。他的目光落到了张立之的秘书身上,他不怀好意地冷笑着看着李玉华,阴阳怪气地问道:“李小姐是吗?李小姐给局长当秘书,多长时间了?”
李玉华一愣,抬头看着张立之,她脸上显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知道如何分辩。
张立之抬头看看季广元,冷笑着问道:“这位又是什么人啊!”
孙逸贤干笑着说:“这是我们执法大队的人。他对付奸党,特别厉害。”
张立之冷冷地说:“对付奸党,对付到我的办公室里边来了?是陈司令长官告诉你,我的办公室里边的人全都是奸党?我是可疑分子,我的秘书也是可疑分子?”
孙逸贤一看张立之的火气越来越大,赶紧陪笑说:“张局长,我们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要是不调查清楚,我们在陈司令长官那儿也无法交代。”
季广元冷笑着说:“张局长,陈司令长官可是亲口说过授予我们全权的。全天津的人我们都有权逮捕枪毙!”
季广元比穷凶极恶的孙逸贤的脑子要灵活一点儿,他看到了问题的实质,诚心拿着鸡毛当令箭,用陈长捷的名字压住张立之。
张立之气得呼呼直喘,但是没有一点儿办法。
季广元一步不拉地紧逼上来:“张局长,李小姐给你当秘书多长时间了?”
张立之看着窗外说:“李小姐在我们局很长时间了,给我当秘书也几个月了。她是李逸老的侄女,她也可疑?”
季广元和孙逸贤一愣:“那个李逸老?”
张立之冷笑一声:“哼,还有那个李逸老?咱们天津卫还有几个李逸老?”
季广元看看孙逸贤,两个人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脖子。
李逸老是民国元老,连陈长捷之类的人物看到人家都得毕恭毕敬的,何况是他们这些臭鱼烂虾。
孙逸贤看看季广元,季广元微微摇摇头,意思是说,这些人没有一个能轻易下手。不只是不容易发现可疑的线索,就是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给人家安赃,为自己摆脱罪名,也不容易做到。
就在这时,突然一部电话响了。孙逸贤抢在李玉华前面,把电话拿起来。
电话那边拿起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李玉华惊慌地看着孙逸贤。
孙逸贤恶声恶气地问道:“你找谁?”
那边的人用更大的声音恶狠狠地问道:“我是警备司令部!南德丰驳运公司那所英国老楼的建筑图纸怎么还不送来?!”
孙逸贤一下子傻了。他看看旁边的李玉华,呆呆地发愣。
李玉华赶快把电话接过来,用柔和的声音问道:“喂,先生,你找谁?”
电话那边的人又大声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很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