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华倒是没有一点儿脾气,她小声说:“对不起啊,先生,警备司令部执法大队的人在这儿检查,凡是走漏图纸的人一律要枪毙,我们可不敢送图纸了,还是你们自己过来拿吧!”
那边的人大声骂道:“真是一群蠢货!告诉他们,耽误了军情,陈司令长官就要他们的脑袋!”
电话里的人说话声音很大,孙逸贤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这肯定是那些警备司令部的丘八大爷了,绝对不是什么奸党。
其实,李玉华却清楚得很,这个什么驳运公司那所英国老楼的建筑图纸,根本没有人要。这不过是她那天要和沈擒龙一起从张立之那儿骗他的钥匙的一个借口。那么,知道这件事,又对她提出这件事的人的身份,也就可想而知了。
显然沈擒龙是发现了问题,他没有一下子扎进特务的网里边来,而是先打了一个电话,查看发生了什么问题。
这一下,警报信号轻而易举地发出去了。
但是,李玉华才轻松地放下电话,季广元就冲过来,一把抓起电话,对那边喊道:“电话局!我是警备司令部执法大队,赶快查一下,刚才给这个电话打电话的电话,是从那儿打来的?”
这时的电话,都是手动接线的,所以当时有一个专门的职业,叫做接线员。如果按照这种技术,让接线员查看一下她刚才插进插孔的线路,也就能够找到刚才打来电话的号码。而电话局的人当然能够查到那部电话的位置在什么地方。这就是当时那个时代的电话跟踪技术。
很快,电话局的人回答说,电话是从南边运河边的一个公用电话打来的。
这说明,这可能是在那个地方修建工事的警备司令部的军官打过来的。季广元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这才放下电话。
看到特务们不再闹腾了,张立之冷冷地问道:“都搜完了吧?我们能工作了吗?”
孙逸贤苦笑着点点头说:“张局长,你请便。”
说着,他带着特务们出了张立之的办公室,来到了外面的小客厅坐下。
就在孙逸贤和季广元要商议下面怎么办的时候,电话又响了。孙逸贤和季广元赶快又跑进来,侧耳细听电话说什么。
这次是张立之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嗯嗯啊啊”地跟对方说了半天,然后对孙逸贤说:“又是警备司令部的电话,让我到施工现场去。我得带着图纸去,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我是怎么把图纸交给奸党的?”
孙逸贤也觉得脸上发烧,正要说什么,季广元却干笑着说:“我们就是来保护局长的,我们当然要跟着局长走了。”
于是,孙逸贤和季广元带着一群特务,跟着张立之上了工地。
沈擒龙那天确实是按时来到工务局,要找张立之来磨时间的。可是,他到了工务局门外的时候,却发现在工务局的外面停着几辆杂七杂八的汽车。这些汽车当中有小汽车,吉普车,还有大卡车。沈擒龙一看就知道,这些汽车不是普通人能坐的。
在解放战争时期,汽车比抗日战争时期多多了。这和这时中国的开放程度比日本鬼子统治下宽松得多有关。更重要的是,这时国民党当局从美国得到了大量以战争借款名义送来的二战剩余物资,其中除了一些枪支弹药之外,还有大量汽车、药品、食品,甚至还有乳罩旧衣服之类的东西。
但是,这些东西主要都被国民党官方占有使用了,老百姓是弄不到那么多的汽车的。而这么杂的汽车,肯定又不是工务局使用的,也不是国民党军方使用的。工务局不用吉普车,而国民党军方的汽车规格是统一的。那么,这么杂的汽车只能是特务们用的。
沈擒龙这时也开着汽车。他已经弄到了一辆黑色的福特小汽车,这样他的行动就方便多了。他开着汽车从工务局门外经过,在通过大门的时候,飞快地向院子里边看了一眼,立刻把正在大院里边把守大门的特务们的样子看在了眼里。
沈擒龙的心也不禁“砰”地跳了一下。他心想,怎么回事,出事了吗?难道说,特务们的动作这么快,又找到了我们的人?
但是,对于沈擒龙这样的老侦察兵来说,他遇到的意外情况也并不少见,大惊小怪,绝对不是他的风格。沈擒龙做事是十分谨慎的,他执行任务,从来都是要做到准确可靠,万无一失的。沈擒龙决定,再确认一下,看看这些特务是来干什么的,是特务例行的检查,还是对其他不是自己系统的同志的逮捕。
于是沈擒龙就来到了运河边,给张立之去了那个电话。通过李玉华的报警,他了解了现场情况,也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天,沈擒龙又给李玉华去了电话,试探特务们走了没有。这时,特务们虽然没有前一天来搜查的时候多,但是仍然在张立之的办公室里。
孙逸贤和季广元跟着张立之跑了一天,彻底查清了张立之的办公过程,对总图的使用情况也弄清楚了。他们对总图可能被地下党弄到手的危险不是那么担心了,但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却无法解决了。
孙逸贤和季广元现在有两个问题急需解决。一个是他们必须找到城工部来偷图纸的人,一个是他们自己急于要找到一个替罪羊,在陈长捷那儿证明自己不是谎报军情,欺骗长官。
古代官员有一首诗,正是这些官员的心理写照,诗中说
千里来做官,为的是吃穿,要钱不要脸,我要这文钱。
民国时代的官场有一句话:万里为官只为财。
对于这些官员们来说,利用权力疯狂敛财,才是他们的人生目的。他们为这个政权卖命,是因为这个政权是和他们的利益捆绑到一起的。
陈长捷的警卫连长跟他们一起搜捕过地下党时已经从他们这儿知道了他们的秘密。警卫连长肯定已经把孙逸贤他们并没有抓住地下党的情况报告给陈长捷了。
孙逸贤最害怕的就是陈长捷把他当成跟他的逃跑的参谋长一样的保密局特务,在他身上发邪火,用他的脑袋来振作士气。
更重要的是,像孙逸贤他们这些在官场上混的人,全都是病人。这些人的致命病症是――宁可少活10年,休得一日无权。
要是让他们把刚刚得到手的逮捕枪毙天津一切人的权力交出来,比要他们的命还让他们难受。所以,孙逸贤急于要干点儿事情,来保护他们在陈长捷眼里的地位。现在他们首要的任务,就是找一个替罪羊来枪毙,然后报告给陈长捷。
孙逸贤和季广元已经跟张立之反复打听过了,让张立之说出最近到他这儿来的人的可疑之处。可是,张立之当然也是只说那些每天跟他一起在工地研究工事的国民党军官的名字,不会说出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人来。
孙逸贤和季广元正在走投无路,无计可施的时候,他们两个决定要赶快找到张立之身边的人的漏洞,赶快找到一个可以安赃的人。
这时,沈擒龙在外面看到工务局门口一切正常,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在外面的街道上给张立之打了一个电话。张立之对于沈擒龙是相当信任的,但是,他还是怕沈擒龙不明就里,被特务当成嫌疑犯抓住。于是张立之放下电话,对李玉华说:“你去接一下陈先生。”
李玉华当然急着给沈擒龙报信,于是她急匆匆跑出去。孙逸贤和季广元一看李玉华出去了,急忙带着两个特务在后面跟上去。孙逸贤急忙问李玉华:“来的是什么人?”
李玉华只好说,沈擒龙是局长的朋友。
季广元听到沈擒龙不是什么国府要人的亲戚,立刻对孙逸贤做个暗号,替罪羊就是他了,赶快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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