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逸贤最近心情十分烦躁。虽然他觉得他找到了地下党,可是,他既没有从李玉华那儿找到他需要的情报,更没有得到地下党的上下级关系。甚至,他连能够证明李玉华就是地下党的证据都没有找到。
孙逸贤就不明白,好好的,怎么警备司令部会突然派人来参加他对犯人的审讯呢?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事情。而那个李玉华更是一口咬定,她是无辜的,她是在被特务绑架的时候和特务撕打的时候被特务打伤的。特务本来是要绑架另外一个外国商人,结果被她听到,才恼羞成怒,把她绑架来了,强迫她承认自己是地下党。
结果,在警备司令部派来跟他联合审讯的那些将军们面前,孙逸贤狼狈透顶,被人认为完全是残害无辜,无能至极。
孙逸贤气得发疯,他手下的特务们也跟他有同样的感觉。结果,这些特务们又下手太重,很快把李玉华打死了。就像上次抓住那个地下党的交通员一样,到手的线索又这么断了。
孙逸贤在警备司令部的将军们面前无法证明自己,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李玉华绝对是地下党。别的不说,就冲她一个柔弱女子,敢抢夺特务们的枪支,朝特务们开枪,这就说明了一切。
但是,这时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孙逸贤只能从其他方向上着手,加强对地下党的搜捕。孙逸贤觉得,既然地下党已经暴露了,或者说是受到了惊动,那么,地下党最近肯定会有所行动。
所以,孙逸贤命令特务们加强了各种检查,尤其是对从市区到城外这些路段的检查。孙逸贤本能地有一种感觉,地下党会赶快把手里的情报送到城外的解放军手里去。果然,在这个通常人们不会走的偏僻街道上,他堵住了从这儿经过的李骥。
沈擒龙和李骥本来是要挑一个特务和国民党兵比较少的街道,可是,孙逸贤对这些偏僻街道的了解不亚于沈擒龙他们,而且孙逸贤像疯了一样,一天在这些街道上转几遍,沈擒龙他们实在是无法避开了。
这时李骥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接受检查。当然,以李骥的脾气,以李骥和在后面掩护的沈擒龙的身手,干掉这几个特务,易如反掌。
但是,捅娄子容易,最困难的是怎么收场。
杀人容易,杀人之后不被抓住,那才是最重要的。
打死这几个特务很简单,可是惊动了后面一公里路上的国民党军队,要通过那上千个碉堡,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如果是在八路军时期,是在野外的青纱帐里。就是几十公里,沈擒龙和李骥也是来去自由,轻松自在。
但是,这时他们是在没有任何掩护的城市里,要面对几乎是人挨人的几个师的国民党兵,而且,这时已经不是八路军的20响对鬼子的三八大盖儿的时代,差不多每个国民党兵都有一支比20响火力猛烈得多的冲锋枪,要杀出一条血路,可就艰难得多了。
沈擒龙他们自己的死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必须把情报送到司令员的手里,他们绝对不能牺牲。
所以,以李骥这么暴烈的脾气,仍然选择了乖乖接受检查。
孙逸贤当然并不知道面前的李骥就是真正的解放军侦察兵,地下党的探子,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国民党兵。但是,这时特务们对任何人都不信任,警备司令部的人也是国民党兵,他们就给解放军通风报信了。
孙逸贤他们把李骥叫过来,先检查证件。李骥的证件就是原来驻扎在城外,这时已经调防到了城墙附近的国民党军队的普通士兵的证件,从证件上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
于是孙逸贤他们开始搜查李骥的身上。他们主要看李骥是不是携带着城防图之类的文件。可是,尽管搜查进行得极其仔细,几个特务把李骥的衣角裤腿儿都用手仔细地摸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东西。
最后,孙逸贤的目光落到了李骥手里的那瓶酒上。孙逸贤问:“你怎么能把酒带回连队去呢?”
李骥这时表现得跟国民党的老兵油子没什么两样,在这种时候,那些老兵油子是什么人都不在乎的。李骥大大咧咧地说:“我怎么就不能带着酒呢?晚上凉风把他妈骨头都吹透了,不喝两口,老子能顶下来吗?”
孙逸贤的火气也上来了,他没事找事地说:“什么?站岗的时候还喝酒?你好大的胆子!”
李骥马上顶上去:“老子自己不喝,给连长捎的不行吗?不孝敬孝敬连长,好差事能落到老子头上吗?连长营长的,那天吃饭不小酒儿顶着?”
孙逸贤被气得鼻子都歪了,他喝问:“你们连长叫什么名字?”
李骥斜着眼睛看了看他说:“喂,喂,喂,别不知道自己是谁行吗?你们执法大队,能管个路上检查就不错了,你们还管得着我们连长吗?你们又不是军法处的,管得着我们吗?”
孙逸贤被气得呼呼直喘,就是没什么可说的。
其实,他并不是要管李骥喝酒的事情,他是心里觉得,李骥的酒瓶里边是不是藏着什么东西。他找茬要打开李骥的酒瓶,只是没有找到借口。结果,才说了李骥两句,反而让李骥把他气得不行。
于是孙逸贤干脆用力一推李骥的手,李骥的酒瓶脱手飞出去,摔到了地上。酒瓶“啪”的一声,摔得粉碎。孙逸贤用手电照着酒瓶的碎片,要看看酒瓶里边是不是藏着东西。
结果,他只看到在手电的刺眼光柱下,酒瓶摔得粉碎,一股酒液顺着路面向路边的水沟里边淌出去。同时,一股强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李骥大怒:“你这不是找茬吗?凭什么把老子的酒给打了?”
孙逸贤干脆骂道:“老子就是给你砸了,你怎么着吧!”
李骥大怒,刚要抽出背后的瑞典冲锋枪,几个特务已经一拥而上,用手枪对准了他的脸。李骥悻悻地看着这些特务们,把手松开了。孙逸贤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但是至少也发了一股邪火,心里也是轻松了很多。
李骥看看这些特务,忽然跑到那边,把酒瓶剩下的部分拣起来。孙逸贤一愣,只见李骥举着酒瓶嘴儿那边,一边走,一边把酒瓶嘴儿那儿残留的一点儿酒倒进嘴里,一边说道:“把老子的酒瓶砸了老子就不能喝了?老子照样喝!”
特务们气得要过去打李骥,李骥飞快地跑了。
孙逸贤他们气得要死,正要继续追赶李骥,不料从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随后枪声就响成了一片。孙逸贤大吃一惊,立刻对特务们喊道:“快过去看看,出什么事儿了!”
李骥乘机飞快地跑掉。他心里明白,这是沈擒龙在掩护他。李骥麻利地把酒瓶嘴拧掉,把酒瓶盖儿放进贴身的衣袋,酒瓶盖里边藏着情报,绝对不能落到敌人的手里。
这时,在另外一边的沈擒龙,一枪打死了一个在远处站岗的国民党兵,用枪声把特务们吸引过来。沈擒龙和李骥都是神枪手,他们能在150米外打断高粱杆儿。在这样的距离上,前后左右的国民党兵都是他们的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