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李骥叫7叔的这个大姑娘20出头,梳着一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穿着一件鲜红带白花的上衣,容貌俊俏,但是看着非常泼辣。
但是,更让沈擒龙吃惊的是,她的腰间鼓鼓囊囊,一看就带着家伙。以沈擒龙最近和土匪们打交道的经验,一看就知道,这姑娘一身的匪气。
李骥开始根本没注意这个姑娘,他倒是看到了她在旁边,但是他没把这当作一回事。因为马迭尔这地方,本来就是龙蛇混杂的,过去就是远东谍战的第一战场。
所以,这地方什么流氓土匪,外国间谍,带着武器的,并不出奇。但是李骥并没想到,这个姑娘会来找他。
沈擒龙和李骥一边随时准备掏枪,一边盯着这个大姑娘。以沈擒龙和李骥的习惯,即使是平时玩的时候,他们也会随时准备掏枪,整个身体的状态都是能够用最快速度掏枪的势态。
这时李骥高度戒备,沈擒龙的注意力就在四周的人身上了。这个地方来往人员如此复杂,万一人家要给他们两个来一个城市战,对他们进行暗杀绑架什么的,他们就受不了了。
自从发现进城的领导全都开始鼓捣那个玩意,城市秩序十分混乱,沈擒龙和李骥的警觉性就极大提高了,和进入敌后没什么区别了。
这时李骥笑着说:“姑娘,你认错人了吧?你是谁呀?”
那个姑娘伸手来解李骥的衣领,同时喊道:“你是不是7叔啊,我看看你的肩膀,你肩膀有伤疤!”
李骥一愣,他肩膀上有一道当年在东北时候打鬼子时候留下的伤疤,这个一般人都不知道。能知道这个秘闻的,应当是他早年认识的人啊!
沈擒龙这时插话问道:“姑娘,你是谁啊?”
那个姑娘急忙笑着说:“我乐糊涂了,我是井笑梅呀!我是旱天雷的姑娘啊!”
李骥恍然大悟:“哎呀,长成大姑娘啦!”
他扭头对沈擒龙说:“我兄弟的姑娘!哎哟,这么多年了,长这么大了。”
沈擒龙看看四周可疑的人,于是拉开椅子,让那个姑娘坐在他们两个当中。其实,这还是暗中戒备,要两个人暗算一个的意思。
沈擒龙说:“哎呀,还没脚丫巴泥大,都当叔叔了。”
李骥急忙解释:“结拜兄弟,把兄弟!她爸是我们大哥,我是最小的,排行老七!”
沈擒龙点点头,井笑梅还是抓住李骥的胳膊,兴奋地说个不停。她问:“7叔,你不是死了吗?人家都说看见你让鬼子打死了,你怎么没死啊?”
“切,小鬼子那两下子,能打死我吗?”
井笑梅崇拜地说:“嗯,你最厉害了!那次30个鬼子追你,让你都打死到沟里了,后来你又跑了吧?怎么没来找我们哪?”
“找啦,找了好几次,都没找着。我留下暗记,结果中了好几次埋伏,哪还敢再找啊!”
井笑梅一脸羞惭,不说话了。
李骥问道:“大哥后来怎么样了?你们这几年怎么过来的?”
井笑梅红着脸说:“我爸没听你的,后来也是老让鬼子打埋伏,后来才知道,鬼子早就把奸细安插进来了,就是你说的冯老八他们几个。
我爸没降,后来就让他们害了。要是我爸识人,听你的,也不能那么惨。都是他不识人,他也说,他特别对不起你。”
李骥叹了一口气:“咱们那时候都太傻了,人家小鬼子狠哪!咱们的队伍又没信仰,能不败吗?”
“啥叫信仰?”
“就是――”
李骥正要说话,沈擒龙突然插话说:“大哥,说这么热闹,还没给我介绍啊!”
李骥连忙说:“这是我兄弟,小龙!”
沈擒龙对井笑梅点点头:“我是他弟弟。”
他笑嘻嘻地看着井笑梅,等着她叫自己。井笑梅一看他笑的奸诈,想了一下才明白,原来他在等着自己叫他叔叔。
井笑梅给了沈擒龙一拳说:“小白脸儿,没安好心眼儿!你才几岁,还没我大,叫你一声大哥就不错了!”
沈擒龙心想,这东北的大娘真是泼辣。
他笑着问道:“妹子,腰里带的什么,还吃那碗饭?”
井笑梅看看四周说:“不吃那碗饭怎么办。这世道这么乱。唉,7叔,没你之后,队伍队伍都散了,我手底下没几个人了,日子越来越不好混。
你来了就好了,你来当咱们的瓢把子,我让位给你!”
李骥问道:“民主联军都来了,怎么还当那个呀!家里还剩下谁了?嫂子在吗?”
井笑梅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我妈病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找了好多坐堂先生看了都不见好。我又没钱了,这不是找人来借几个。”
“什么病啊?怎么回事啊?”
“就是老肚子疼,一疼起来不能动,满头大汗的,吃了药能好点,可是过几天还犯。又赶上民主联军搜山,跑也跑不了,好几次都让人家堵住了,差点没命。
我这不是想,进城里来看看,可是我早就没钱了,想砸个响窑吧,手底下又没兄弟,喷子和子弹都没了。”
响窑,是土匪黑话,指的是特别有钱,家里拥有武装的富户或者是屯子。砸响窑,当然是抢劫了。喷子是黑话,指的是枪,一般是指手枪。
李骥说:“民主联军这么厉害,千万别冒险了,这不是遇上7叔了吗?叔叔有钱。赶快把你妈接来吧!在哪儿呢?”
“就在城外呢!大伙都在外面,就等着进来了。”
沈擒龙又问:“找谁借钱哪?熟人吗?”
井笑梅对沈擒龙倒很戒备,并不肯说。
李骥说:“我这兄弟和我是过命的交情,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没有他,我早就死了几十回了。有什么话尽管说,我帮不了忙的,他都能帮忙。”
井笑梅小声说:“嗯,是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也不是太熟,听说他现在混得很好,在那边当大官,有钱有势的。我这不是急了嘛,找他拆兑拆兑。”
“怎么不上去呢?”
井笑梅犹豫着说:“那个人――特别好色。”
沈擒龙看看李骥,李骥看着沈擒龙,等着他做决定。
沈擒龙说:“我们才做了一大笔生意,就是钱没到手里,还得过几天才行。不如我们陪你上去,有我们在,他大概也不敢干什么。有了钱,先治病是正经。”
井笑梅这下有了亲人,胆子也壮了起来,一想,也不怕那个人敢干什么,于是点头说:“行,咱们上去。”
沈擒龙和李骥把啤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来,跟着井笑梅上楼。走了一阵,井笑梅到了一个房间门口,犹豫着不敢敲门。
李骥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家。”
沈擒龙走出几步,对走廊尽头的服务员打了个响指:“西崽!”
那个服务员一愣,但是很快明白,这是南方大城市对他们这些人的叫法,这是一个高级客人,他急忙跑过来。
沈擒龙小声问道:“我们要找人,不知道是不是这间。”
“请问先生找什么人?”
井笑梅说:“是一个吉林人,做生意的,忘了干啥了。这么高,老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