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无论是沈擒龙还是李骥，对后来闻名世界的胡志明小道还是一无所知。但是沈擒龙对自己可是恨死了，早知道这个鬼差事要找到自己头上，就不抖那个机灵了。

沈擒龙也没想到，过去也写了那么多报告，也没出事啊？怎么这次就要派他到越猴那边去呢？

这时沈擒龙他们当然不知道越猴的事情，因为他们这个处过去只是打酱油的，对于援助越猴的机密情况一无所知，重要的工作都是其他机关负责。

现在突然把沈擒龙和李骥拉出去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事情严重了。

具体来说，就是越猴顶不住了，所以中国要全力以赴，有什么办法用什么办法，赶快给越猴救命。

沈擒龙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嘴巴，让自己欠嘴！

李骥也有点儿发愣，这才回到家没几天啊，连屁股还没坐热，连他这个好动的人也不习惯。不过李骥对沈擒龙说，现在到越猴去也不错，那边现在是旱季，这不是省了在雨里边泡着？

沈擒龙哭丧着脸说，也就剩下这么一点儿好处了。

没辙了，沈擒龙和李骥回到家，把事情跟家里说了一遍，说明要到越猴那儿出差。家里人也是没有办法，现在就是这么个社会制度，从解放到现在，每天都像打仗似的，根本不要提什么休息。

不只是沈擒龙他们这样的军人，就连普通老百姓也是一样，突然半夜一个电话，马上就得出发，连去哪儿都不知道。

老百姓也是整天参与军事任务，甚至是间谍任务，名义五花八门，从不知什么援外任务，到给不知什么重要人物修理汽车、飞机，给原子弹加工零件，给火箭制造燃料。

很多人突然给拉到一个什么深山，呆了几分钟又回来，自己干过什么，完全不知道。有时半夜下班回家，突然给看押起来，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过了几十年才猜想，原来前面的大桥上过导弹列车，自己没犯法。

整个国家就像兵营一样，所有人都给弄得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沈擒龙和李骥都收拾完了，有车来接他们，直接把他们送到了军队的秘密机场。到了那儿一看，有一架运－5甲客机正在机场上等着。

运－5甲就是罗刹40年代设计的安－2运输机，是一种老式的双翼飞机，但是这时是中国唯一自己能生产的运输机，后按民航要求将旅客机改为11座，这是这时沈擒龙这些不是国家领导人级别的人出门最经常坐的飞机了。

这时飞机上已经坐了满满当当一群人，就等着沈擒龙和李骥了。但是，这些人一看沈擒龙和李骥的大校军衔，全都没说话，绝大多数人没有他们两个级别高，也没资格责备他们了。

沈擒龙和李骥才上飞机，飞机就马上发动，然后向广西方向飞去。

整个飞行过程当中，几乎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有秘密使命，具体干什么没有人知道。大概有人也是和沈擒龙和李骥一样，是到越猴那儿去的，只是任务不同，反正也是保密。

其他人可能去印尼，可能去马来西亚，可能去香港，甚至是非洲，总之全都是不可告人，加上心事重重，相互之间也不认识，深具戒心，也就没心情说话。

飞机在柳州最后一站的时候，沈擒龙和李骥被接到军区招待所休息，等到再次起飞，准备进入越猴境内的时候，整个飞机上空空荡荡的，其他人已经大部分消失，只剩下几个人了。

很快沈擒龙他们就进入了越猴领空，随后在河内机场降落。和通常人们认为的越猴正在惨烈的战争中的观念完全不同，这时北越十分安静，只有几年后，美国兵的飞机才对北越进行轰炸，而地面上仍然十分安静。

这时北越在中国的全力扶持下，已经是一个正规国家，完全不是只有凉鞋的游击队，各种公共设施十分完备，尽管跟北京没法比，但是沈擒龙他们还是受到了正规接待，和正常出访外国没有区别。

但是，在正规和热情的外表下，沈擒龙和李骥马上感觉到了越猴的内心想法。沈擒龙他们的房间门口有哨兵“保卫”，除非组织安排或外事部门陪同，严禁离开住地半步。

所有与中国顾问交往的翻译、服务员和其他人都是恭敬而疏远，和沈擒龙他们的对话非常少，说过短短几个字之后，就立刻离开。不用问也能猜出，这些和沈擒龙他们的交往必须向越猴安全部门汇报。

沈擒龙和李骥相互冷冷地一笑，这是找我们救命来了，还是防贼来了。

不过和沈擒龙他们说话的翻译倒是比过去高明很多，不但表面非常热情，而且汉语发音非常标准，用词非常准确，不是过去那种半语子水平了。这些人都是在中国各大学培训多年，用中国人的心血倾心培育出来的。

他们对沈擒龙和李骥的表达也非常客气，他们告诉沈擒龙和李骥，越猴没想到沈擒龙和李骥来得这么快，所以没有安排好他们的行程。

越猴上级还要仔细考虑一下，以便更好地安排沈擒龙和李骥的工作。这期间可以在河内休息，如果越猴政府一安排好了，会马上通知沈擒龙和李骥。

沈擒龙和李骥乘机对越猴进行摸底，打听现在越猴各个负责的是什么人，原来的各个部队的负责人现在都在干什么。

再通过对越猴报纸的研究，沈擒龙和李骥发觉，形势比过去更加不妙，原来那些对华人相对态度好一些的人不是不知去向，就是已经担任闲职。

胡志明在越共党内所担任的角色日益被减弱，被限制为“一位久经考验的外交家与外交政策的顾问，同时被视为民族与革命的精神领袖的完美人物”。

简单说，就是个用来给外国人看的牌位。

1960年9月越猴举行第三届党代表大会，从南方来的黎笋成为第一书记，政治局的第一号人物。真正掌权的，就是这位第一书记了。

沈擒龙和李骥都是老运动员，只一看，就已经明白事情的实质是什么，没有那么一厢情愿地相信中国报纸上替越猴表态的那些东西。人家越猴的报纸上都不这么说，再不明白，那就是傻透气了。

李骥悄悄问沈擒龙:“怎么样，就这些小子这熊色，咱们还帮他们吗？”

沈擒龙咬着牙说:“不帮怎么办？东西全都是从中国来的，最多在人家手里转个圈儿，不赶紧帮他们弄好，不是还得从中国弄？他们弄得越多，中国不就越惨？”

李骥点头，是这么个帐儿，不管越猴怎么让人家打败，人家都不痛不痒的，反正转身就从中国拿，跟人家没有损失没大区别。能替越南同志省，就是替中国省，还是老实办事吧！

连李骥这么有脾气的人都给整服了，彻底没脾气了，真是形势比人强。

但是两个人还是要找机会多了解一下越猴的社会构成。他们提出要到河内参观，翻译向上级报告之后，认为这个要求无法拒绝，这时还没有到两国翻脸的时候，这种不伤筋动骨的要求完全可以满足。

沈擒龙和李骥于是在翻译的全程陪同下，在河内和周围的街道、景点游玩。两个人也不玩虚的，不要求跟越猴一起劳动，不做报告什么的，越猴官方对他们比较满意。

沈擒龙和李骥一边看一边暗暗感叹，中国要是实现了共产主义，就是越猴这样吧！商店里边商品满满当当，粮店的粮食堆积如山，上面全都是汉字，下面还有大红的字体――中国援助。

沈擒龙和李骥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人，但是中国要是能达到人家这儿的一半儿，他们也就知足了。

这时沈擒龙和李骥开始学习越语，上次到越猴这边，没有学这个，看来这次不学这个，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现在不只是要长期跟美国兵打交道，更要防备背后的越猴，这和上次沈擒龙他们来了几天就走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