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长风望着被拘谨地放在他枕边的伤药,一如它那拘谨的主人。目光深邃,面无表情地将药随手丢到了窗外的花丛里了。
……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顾景芜身子好起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在此期间,见到食物就吐的她,生生瘦了好几斤下去,下巴也尖了许多,大眼睛清凌凌地挂在脸上,水光潋滟。
捡着好天气,她原想出门走走,松松筋骨。才出跨院,宝琴就匆匆跑回来,与她撞个正着。宝琴的手臂上还挂着一个篮子,里面是打府外采购回来的胭脂水粉,还有一些精致的点心果子。
顾景芜笑着扶正宝琴,道了句:“怎么急匆匆的?满头大汗。”说着,掏出一方帕子,要为宝琴擦拭。
宝琴却攥住她的手,手心里满是汗。她一脸紧张,见左右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凑近顾景芜的耳边,说道:“姑娘,奴婢听人说,东子昨儿打扫马厩的时候,被一匹马给踢了,当场就断气了!”
宝琴知道姑娘和东子之间的事情,深怕姑娘因为此事而有所牵扯。
“此事千真万确?”顾景芜惊讶地挑了挑眉。自打上次她鞭打了尉长风之后,便没有让东子再监视尉长风了,所以东子近日如何她也不了解。
一个生命突然就没了,说不惊讶是假的。
宝琴慎重地点头,“奴婢回来的时候,还特地从外院那儿绕了一圈,听着他亲爹王叔还有他娘王大家的都在哭呢!哭得可伤心了。”
顾景芜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不怪她多心,这东子死的着实巧合。
“尉长风这几日的工作都是让他做的么?”
“这个奴婢倒是没打听过。不过奴婢想着,应该是吧。尉长风前几日被打成重伤,现在还在屋里躺着,怎么可能干活。马厩那儿,就他们两个人负责,尉长风不在,工作自然就落在了东子身上了。”宝琴没听出顾景芜的深意。
“怜予呢?把她找来,我有事问她。”顾景芜出去散心的心思突然没了,转身往回走。
宝琴意识到姑娘的情绪不太对劲,也不敢多问,把篮子放回屋里,便跑去找怜予去了。
怜予今儿轮班,不在姑娘身边侯着,所以这会子应该是在自个儿屋里头待着的。
宝琴没有敲门,突然推门而入的声音吓了怜予一跳,手中的《宝钗记》下意识地往小几下面藏。心脏因为紧张而怦怦直跳,面上挂上讨好的笑容,问道:“宝琴姐姐,你怎么来了?”
宝琴狐疑地望了一眼小几的背面,心想,怜予方才藏了什么东西,这么紧张兮兮的!
不过,为了不让姑娘等着急了,宝琴便没有深究下去,开门见山,“姑娘喊你,快和我走吧。”拉着怜予的手就往顾景芜的房里走去。
“哎,宝琴姐姐,你且等等,容我收拾一下再去见姑娘的面。”早上起来,她就躲在屋里,花样儿也没绣,一心只想着看书,头上的发髻儿也是随意弄出来的。这个样子见姑娘,是对姑娘的不敬。
“不用,这样就行了。姑娘临时有事找你,不会在意你这些有的没的。”
两人快速来到顾景芜的厢房。
房门大敞,阳光金灿灿的落了一地,光影分明。顾景芜就坐在阳光里,一袭月牙色长裙圣洁美丽。不过她此时的心情却并不好,面容颇为严肃,细长的娥眉紧紧蹙在一起,仿佛凝聚了无数的忧愁。
“姑娘。”两人喊道,引来顾景芜的注意。
“来了?”顾景芜单手撑着额头,继而对怜予道:“怜予,我唤你来,是有一件事要问你。”
“姑娘请说,怜予一定知无不言。”怜予正色。
“我前几日让你去尉长风那儿,为他请大夫抓药,你可做了?”顾景芜问,目光落在怜予的脸上,很平静。
“奴婢——”怜予一顿,心里忖度着姑娘的意图,道,“奴婢为他请了大夫,可是——”
“直说无妨。”
“可是,他并不接受奴婢的好意。还说一些浑话,气得奴婢转身走了。”怜予想到那一日尉长风的话,现在还有些生气。不过,生气之余,还有一些难过。
“他说了什么浑话?”怜予的一举一动皆落去顾景芜的眼中。对于怜予的复杂情感,她并没有戳破,而且一点一点诱导着。
“他说——他说,若那大夫是姑娘请的,便允许进去。若不是,就让那大夫离开。”尉长风这话说得极其暧昧不清,让顾景芜和宝琴都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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