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车队仪仗加上三千的护卫队,拉出了几里长,岳发祥的三辆行李车和他自己的厢车加入其中,丝毫不显眼。
王庶的车厢里,老头儿裹着大氅斜倚着厢壁,正笑吟吟地看着岳发祥为他泡茶。
自从岳发祥献出三步策,王庶死寂的心中又焕发出一点生机,这两日心中便如爬进了九十九只毛毛虫,恨不得马上把岳发祥抓起来,让他详详细细给自己解释一遍。
偏偏这个小子好像忘记了这回事一样,把王庶恨得牙痒痒的。
实在气不过,把这小子喊到自己的车厢里,把丫鬟仆从都赶了出去,让他亲自服侍自己,这才感觉心中舒爽了一些。
喝了两杯岳发祥泡的茶,这才问道:“你前日说的三步策太过笼统,可有详细想法?”
岳发祥知道会有这么一问,早已成竹在胸,说道:“在回答这个问题,我有两个问题想先请教王相。”王庶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多说,摆摆手道:“你说。”
“敢问王相,您也曾领兵作战,对敌军是何态度?”
“两军对垒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自然下毒刺杀,埋伏袭击,无所不用其极。”
岳发祥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续道:“那么对政敌呢?”
王庶一愣,诧异道:“政敌只是政见不同,似乎不用这么极端吧?”
岳发祥没有回答,又问道:“第二个问题,小侄知道王相对皇上忠心耿耿,这人尽皆知。同样,王相爱民如子,也是众眼所见,不容置喙。那么,如皇上之令,对百姓不利,然则该当如何?”
王庶气道:“皇上乃万民之主,又怎会有对百姓不利之令?这个问题不存在!”
岳发祥声音转冷,:“是吗?皇上有议和之意,就是想弃江北千万百姓而不顾!江北百姓,在金国治下为奴为娼,夜夜痛苦哀嚎,以血泪洗面,日日盼望我大宋收复北疆。皇上却甘愿议和,以期划江而治。您却说这个问题不存在?再说,您之家乡故土,如今也已沦为金国铁蹄之下,如您面对家乡故土之人,该如何作答?”
王庶被问的张口结舌,脑中轰轰作响,他心知岳发祥说的不错,但长期以来皇权大于天,三纲五常伦理之说,早已根深蒂固,对皇上只有惟命是从,从来没有想过皇上会错,总而言之,皇上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所以才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就是这个时代知识分子的悲哀,即使知道皇上错了,策略只有“死谏”,以求忠臣之名。从来不知道想办法去改变皇上的想法。反过来,权臣、奸臣则灵活的多,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这些人为众多文人所不齿。但人家不就不在乎后世评价与是否有“清名”,没有道德约束,做事就没有底线,和这种人斗争就需要比他们更不要脸。正所谓和奸臣斗争,就要比奸臣更“奸”。
岳发祥之所以问王庶这两个问题,就是想改变他,如果不改变,在以后的斗争中,王庶可发挥的作用就小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