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之认真问道:“当真?”
赵珣没有回答,陈宴之却皱了眉,略有可惜。
陈宴之挥挥手:“不说了、不说了,”他望着离赵珣半丈远的妓子,“离那么远做什么,快伺候殿下喝酒。”
妓子瑟缩着挪了过来,却被赵珣冷冷的目光盯着,再不敢移动分毫。
陈宴之嗤笑:“怎么?还是雏儿?”
他望着赵珣,笑声愈发大了:“阿姐长阿姐短的,莫不是行敦伦之事的时候,也要叫着阿姐?”
陈宴之吩咐妓子:“去,把春宫图给拿过来。”
赵珣低着头,脸色难看极了。
细想五年来,赵蘅玉挤占了他全部的时间,无时无刻,无处不在。五年来,他疲于应付赵蘅玉,他不知旁的女子,只知赵蘅玉。
旁的女子在他这里都模糊了性别,他只知道赵蘅玉身上清甜的鹅梨帐中香、渐渐柔软起伏的身躯、将醒未醒时檀唇里的喁喁软语。
他捏紧了杯盏,手臂上青筋贲出。
妓子取来春宫图,呈给陈宴之,陈宴之抛给了赵珣:“喏,看看,今夜给你开荤。”
赵珣望着春宫图,怔怔出神。
扭曲交叠的男女,令人作呕的动作。
他难以抑制地想象,赵蘅玉和斐文若的新婚之夜会是怎样的情景。
赵珣厌恶地闭上眼睛。
他想将赵蘅玉推开,推得远远地,眼不见心不烦,可是他又难以忍受他人对赵蘅玉的亵渎。
斐文若若是君子,他就应当连赵蘅玉的手指头都不去碰!
陈宴之震惊地看着赵珣猛地起身,推开了将要贴向他的妓子,狼狈夺门而出。
赵珣自觉狼狈,走过漆红斜桥,少年青衫落拓,发丝微乱,看似是经历了狂放不羁的欢情,但他脸上的凛然之色让人不敢有丝毫亵渎的联想。
青楼的姑娘们鲜少见这样生涩的少年郎,又因他生得实在俊美,引得满楼红袖招。
赵珣厌恶地拧了眉头,只觉挥之不去的脂粉气令他作呕。
他竟开始觉得赵蘅玉身上的甜香没有那样生厌了。
赵珣离开这片烟花之地,不知不觉走到市肆中。
宝马雕车开路,其后侍女成群,赵珣听见銮铃声阵阵,而后渐渐隐约。
马车停下,车内的女子伸出玉笋般的手指,侍女轻轻一托,女子就轻盈地落了下来。
虽穿戴着帷帽,她不露一点面容,却让人觉得她自有一种妩媚风流,浑然不似赵珣方才见到的庸脂俗粉。
他认出了,那就是他的皇姐,赵蘅玉。
赵珣初识赵蘅玉身上的妩媚,他堪堪避开了眼。
赵蘅玉进了店铺不到一刻就重新走了出来,回到马车里,銮铃声渐渐远去。
赵珣在原地站了片刻,鬼使神差地,他走进方才赵蘅玉去过的店铺。
这一一家书画铺子,掌柜的笑眯眯接待了赵珣。
赵珣问:“方才的姑娘买了什么?”
掌柜的说:“是一方砚台,铜雀瓦砚,那姑娘转了许多地方都挑不到满意的砚台,直到看见了我家这个,那姑娘的侍女说,是为了亲友的生日。”
赵珣忽然想起来,过几日,就是自己的生日。
他不由自主松了口气,赵蘅玉还是像从前那样事事记挂着他,未曾怀疑过他。
想来,一月未见的书信,大约是因为她听信了那些男女之防的古板话。
她心底还是念着他的,一如从前。
赵珣本该感到厌烦,不知为何,这次他的厌烦之中夹在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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