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整整三天。
燕支拨开垂帷,看见赵蘅玉虚虚倚靠在床头,面色苍白,唇上有红肿的伤口,衣襟拉得高高的,似乎是在遮掩着什么。
燕支忙小跑了过去:“公主……”
赵蘅玉手指都在颤抖,她气若游丝道:“让我歇息一会儿,燕支,将门窗合上,挡着些光,我要睡了……”
赵蘅玉养了半个月的身子,这期间赵珣日日来看她,他开了荤,忍不住总想亲亲她抱抱她,而赵蘅玉却总是要推开他。
这半个月,赵蘅玉每次见过赵珣,心就沉下一分来。
依照约定,赵珣要放过她,但赵珣一次都没有提起过,他甚至每次来都要比上次更加黏糊。
赵珣在南庑房看折子,李德海站在门外踌躇半晌终于走了进来。
他问道:“殿下,太后娘娘问,这个月有几个吉日,什么时候差人前去魏国公府行六礼,定下太子妃娘娘。”
赵珣面色一变,他沉声道:“太子妃我早有人选,你便告诉皇祖母,这件事再做决议。”
李德海苦着脸问道:“殿下,太子妃的人选是……”
“赵蘅玉。”赵珣蓦地念出了这个名字,让李德海吓了一大跳。
李德海慌忙说道:“殿下,万万不可啊,这有悖人伦。”
赵珣淡淡觑了他一眼,将李德海看得心里发颤,他才说道:“现在自是不能提,须得先找到她的亲生父母,认祖归宗,她才能做我的妻子。”
李德海言不由衷道:“殿下英明。”
他想要退出去,却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只是殿下,徽宁公主也是愿意的么?”
赵珣哂然一笑,想到了那日她偷穿翟衣的慌张样子。
她想要做他的新妇。
他道:“她愿意。”
这些日子,她乖顺得可爱,也许是她终于想通了。
名义上的姐弟,本就不能阻碍他们两人。
听到赵珣斩钉截铁地说“她愿意”,李德海牙疼似地咧了咧嘴,但他什么都不敢说,躬身退了下去。
李德海来到延福殿,延福殿宫人都是缄默无声,手脚麻利的,所以他一眼就看见了里头格格不入的花钿。
花钿见他没好气:“你来做什么?”
李德海问道:“公主可好?”
花钿气恼道:“好什么呢?若是能放我们公主离开那才是好。”
李德海赔笑着道:“放三公主离开?姑娘还是莫要说这些话为好,若是让殿下听到了……”
花钿道:“什么?不放?我们公主半个多月前就让我们收拾了东西候着呢,说是完成了什么约定,就等着离开了。”
李德海暗暗皱眉:“约定?”
他叹了一口气,两位殿下想岔了,为难的可是他这个下人。
赵珣放下折子,脚步匆匆赶来了延福殿。
赵蘅玉发虚的身子已经补了回来,现在她坐在窗边绣花,春光迤逗在她的脸上,艳若桃李。
赵珣心中熨帖,他走上去,弯腰要抱她。
赵蘅玉推开了他,她低头说道:“快用膳了。”
赵珣轻笑:“原没有打算做什么,你紧张什么?”
赵珣拍了手,宫人们静默无声地将菜肴端了进来,赵珣拉着赵蘅玉入座。
这一顿饭,赵蘅玉食欲缺缺,兴致也缺缺,满屋子里只听得见碗筷碰撞的轻微响声。
撤走碗碟后,宫人又为二人奉上了茶,赵蘅玉拨着杯盖,沉吟半晌开口问道:“太子殿下,先前你答应过……”
“咳咳!”李德海在一旁重重地咳嗽。
赵蘅玉疑惑地望了他一眼,看他咳嗽渐止,又问赵珣道:“你先前……”
李德海又止不住地咳了起来,赵珣望了他一眼,倒是没怪罪他,说道:“大概那时候夜里站在寒风里吹久了,你告个假,歇息两天吧。”
李德海说道:“多谢殿下的体恤。”
赵蘅玉被打断了话头,只好听着李德海喋喋不休地讲起了他吃了什么药。
一转眼就到了赵珣去见大臣的时间,赵珣起身离开。
李德海却在后面磨蹭了一会。
见李德海今日没有着急跟上赵珣,赵蘅玉诧异地问道:“李公公,你有什么话要说?”
李德海叹了一口气说道:“公主,不管你之前和殿下约定了什么,他如今定是不会放你走了,那些话便不用多说了,说了也只能惹怒了殿下,反倒害了您。”
赵蘅玉顿时面色发白:“他先前的话,不作数?”
李德海说道:“近日宫里宫外都在逼着殿下娶陈郡主为太子妃,可殿下硬生生抵着,今日他更是告诉奴婢,他要公主做他的太子妃。”
李德海掏心掏肺,本以为会看见赵蘅玉略有触动,却见赵蘅玉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了两分。
她急匆匆冲了出去,李德海小跑了两步跟上:“公主,你是知道殿下的脾气,他对您的意思生了误解,正在欢喜的时候,若是您去扫了他的兴,怕不是又要惹得他发狂,反倒折磨您,吵一架,您是解了气,可依旧出不去这延福殿啊。”
不知何处有啾啾的叫声,赵蘅玉怔愣,她抬头,望着廊檐下,笼中雪白的鹦鹉飞来飞去却依旧困在牢笼里。
她望着鹦鹉,望了许久。
李德海以为她陷入了绝望,但她忽然笑了一下。
她偏头,看着李德海,神色中柔弱纯然渐渐隐去,她有了一点妩媚,她说:“拜托公公替我向他问问,我想出去放风筝。”
李德海为难道:“公主知道的,殿下不准您随意出延福殿……”
赵蘅玉暗暗咬唇,仿佛抛下了羞耻之心,说道:“放完风筝,细汗湿衣的,就由我为殿下沐浴更衣……”
李德海一怔,老脸微红,他道:“奴婢替公主转告。”
赵蘅玉笑意淡淡:“多谢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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