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将阑哈哈大笑,乐得拍桌子。
盛焦注视着他,总觉得之前的消颓阴霾好像只是自己担心过度的错觉。
整个诸行斋终于有了合籍的大喜事,众人举杯祝贺,说了一堆吉祥话。
晏将阑眯着眼睛笑,见横玉度又在给盛焦倒酒,熟练地凑过去阻止:“别,真的别,他真不能喝。”
盛焦酒量差但瘾又大,横玉度之前知晓他的脾气总会面上答应晏将阑,背地里却偷偷给盛焦倒酒。
只是这次盛焦连杯子都递过去了又被晏将阑制止,愣了一下后默不作声地将瓷杯拿回来,杯口朝下盖在桌案上。
竟然真的不打算喝了。
横玉度诧异看着他,心中啧啧称奇,心想这就是要合籍的男人吗?
晏将阑还是怕他喝,挤开横玉度和盛焦紧挨着坐,拿起煮好的茶放在盛焦面前,道:“今天你就喝这个。”
盛焦“嗯”了一声。
酆聿咔咔磕松子,之前看两人相处总觉得很奇怪,现在终于知道了。
这不就是凡间夫妻相处的模式吗?
可恶,他竟然一点都没发现端倪,还当乐子看。
众人看着位高权重的盛宗主垂着眸安安静静喝茶,只觉得叹为观止。
诸行斋聚了一整日,晏将阑一直都是欢天喜地,哪怕什么都不说在那坐着也能傻乐个不停。
盛焦悄无声息放下心来,以为前几日的萎靡不振只是晏将阑乍一失去玉颓山的悲伤在作祟。
诸行斋众人嘻嘻哈哈到半夜才散了。
盛焦不想再奔波,带着晏将阑回斋舍住一晚明日再回獬豸宗。
晏将阑喝了点酒,本来高高兴兴地去了,但到了内室视线落在那张床上后,不知为何又突然想起玉颓山。
“玉颓山”这三个字囊括晏将阑的全部过去。
白日里他和众人嬉笑打闹无暇细想,但此时尘嚣远去,脑海中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从前,被故意遗忘的空洞虚乏再次悄无声息席卷而来。
玉颓山一直想要摆脱世间无忧无虑地离开,晏将阑从好多年前就一直知道他迟早有一日会和天衍一起覆灭。
对于玉颓山终究会离开他的悲伤,早已在几年里化
为潺潺流水深入骨髓,此时满心里竟是空虚茫然居多。
晏将阑呆在那看了许久,一言不发拉着盛焦快步就走。
盛焦一把握住他的手:“去哪里?”
“回家。”晏将阑呢喃道,“我不要在这里。”
盛焦刚刚放下的心又悄无声息提了起来。
两人趁夜回到獬豸宗,晏将阑草草洗漱一番便爬上床,用被子裹紧单薄的身体。
他也不睡,就只是躺在那眸光涣散地盯着床幔上的桂花纹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盛焦上塌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晏聆。”
晏将阑含糊地“嗯?”了一声,偏过头困惑看他:“怎么了?”
盛焦摸着他的额头,低声道:“和我说说话。”
晏将阑眨了眨眼睛,伸手揪住盛焦的衣襟凑上前在下巴嗅了嗅,并没有嗅到酒味,顺着这个姿势亲了盛焦唇角一下,闷笑道:“我今天一整天都看着你呢,没让他们灌你喝酒,你没醉也想找我说话吗?”
盛焦眉头轻轻皱起,冷声道:“你现在不太对劲。”
晏将阑蹭到盛焦怀里,还用力把盛焦的手拉着摊开,将自己的脑袋舒舒服服枕着他的臂膀,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道:“我可能有点累。”
任谁心神紧绷了十余年,乍一松懈下来也许都是这种颓废萎靡的状态。
盛焦却不相信,他轻轻在晏将阑脸侧摩挲两下,眼眸罕见地浮现不已察觉的情绪,低声道:“不想合籍吗?”
“不!”晏将阑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莫名惊慌地揪着盛焦衣襟摇着头,“要合籍,说好了的,你、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盛焦眸光沉沉看他,注视着他满眼惊惧的眼神,心几乎沉到了底。
哪里都不对劲。
晏将阑对合籍不该是这种态度,就好像把“合籍”这件事当成之前“报仇雪恨”“覆灭天衍”般的目标一样。
……或许说“任务”比较妥当。
两人早已定情双修,合籍礼根本可有可无,之前晏将阑也是同样的态度,就算直接说不过礼他也会一笑而过,并不会像现在这样畏惧。
……他在恐惧“任务”完不成。
盛焦摸着晏将阑的脸,知道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了。
若是再不制止,也许晏将阑就是下一个玉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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