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间,王夫人病了。
贾母带着邢夫人亲自去安慰了一回。
“不就是打了两个丫头吗?又值当什么?政儿那边待会我派人去说说,这么大点事,也值当给你脸色。”
王夫人面色苍白,满脸委屈道:“实在是王太医说宝玉精血亏损,媳妇这才失了方寸……”
一旁邢夫人笑道:“这不简单,宝玉身边的丫头挨个验身查一遍,还能查不出哪个作了妖?到时候自然好收拾。”
验身!
贾母还未说话,王夫人身边的郑华家的忙道:“老太太,太太,万万不可啊,这样大张旗鼓的一来,万一传出点什么去,宝二爷的名声可全毁了!”
周瑞家的,张财家的都已经完了,不过喜欢往上爬的大有人在,王夫人另一家陪房郑华家的正式上位。
而且郑华家的颇有些头脑,说起话来很有分寸,不比周瑞家的,张财家的,一味地讨好。一下午的时间已经给王夫人出了许多主意,因此更加得到了王夫人的器重。
此刻郑华家的说法便深得王夫人心意,俗话说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若真这么大张旗鼓的查一查,外面的人哪里知道事情原委,传来传去不说丫头们狐媚,反倒把自家的宝玉传成一个贪花好色的酒色之徒也未可知。
贾母想了想叹道道:“咱们家里的先不说,我猜着八成又是外面的人作的鬼,学堂那边我看就不用去了,要不单独找个老师教宝玉课业吧。”
这也是很有可能,毕竟宝玉是有前科的,喜欢兔子也是一样的伤身啊。
王夫人忙点头道:“老太太说的是,宝玉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读书,我们多少也能放心。”
又聊了一阵子,贾母嘱咐了几句:“好生养着,宝玉那边也不用挂念。”
众人便散了。
王夫人歪在炕上,半眯着眼,招呼了一旁郑华家的道:“你去环儿那边传句话,明天开始,侍奉汤药就不必了(她还想多活几年呢),晨昏定省却不可免,等我过些时日大安了,他再去上学不迟。”
郑华家的陪着笑道:“太太英明,这样老太太,老爷那边都说不出什么的。”
侍奉病母,这种事情贾政当然不可能说什么,这是贾环应尽的孝道。
贾环自己更没有意见了,什么劳什子国子监他早就待够了,家里有丫鬟暖床,他不香吗?
……
绿竹院。
贾环早起了床,在书桉前跟香菱读了会书,练了会字,茜雪自外面掀开帘子进来,笑道:“辰时了,该去太太那请安了。”
“就去……”
放下书册,贾环转了两个弯,来到王夫人院中请安,王夫人随便说了两句便把贾环打发出去了。
其实,就是个过场罢了。
出了门,招呼上舅舅赵国基,一路快马加鞭来了国子监。
晨读跟早上用餐时间早已经结束,眼下上午的课刚刚开始。
贾环母亲生病一事教习是知道的,也不说什么,挥挥手让贾环进来坐了。
讲课继续。
“今天我们讲的是《孟子: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一篇,此文开篇点出‘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国子监的教课很有规律,一课一篇或一段四书里的文章,晚间课业便是从今天所讲文章中抽取的一句或一段作为题目,写一篇八股。
这样一年下来,《论语》,《孟子》,《大学》,《中庸》恰好通读一遍,至于五经则需要在上午一节课之后各自根据需要,去各自的经房学习,这个不分一甲,二甲,三甲班,人人皆可去。
课后,张原语,袁幻之等几位同窗好友皆过来问候贾环:“听说你母亲病了?没事吧?”
贾环忙道:“多谢挂念,只是偶染风寒,并无大碍。”
“那就好。”
宋文之上前挪几步,来到贾环身旁笑道:“斋长大人今早说过几个月金陵国子监还有白云书院那边会来几个同窗,到时候咱们兄弟一起上去招呼招呼如何?”
贾环笑道:“那必须的,去年我在那边跟他们比试了几场,在下取了点巧,勉强算了个平手,今年既然咱们是主场,自然叫他们明白厉害。”
袁幻之赞道:“不关取不取巧,元方兄弟都是厉害的,给我们北国子监挣了光辉,以往每一次,不论诗词对联还是文章歌赋,咱们都稍逊一筹的。”
宋文之笑道:“那是以前,咱们这一届可不虚他们,我听他们号称什么‘江南七猴’……”
“噗……”
贾环刚喝了一口水便吐了出来。
“你说什么?江南七只猴?”
宋文之慌得往后跳了一下,笑道:“环兄弟,莫非有什么不妥吗?这种自嘲的名号古来有之,我还想组几个人起‘北州八怪’呢,只是暂时没个头绪。”
张原语笑道:“‘北州八怪’?这名号不在他们‘江南七猴’之下啊,我看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