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郊外,龙脊雪山上空处的寒天之钉映入谁的眸中。
「今天是本占星术师,阿斯托洛吉斯·莫娜·梅姬斯图斯到来蒙德境内的第七天,天象仍是一片模糊……但那不是它原本的轨迹。」
那手持这本见闻录的少女轻轻提起手底的羽毛笔,想要接着写却已经没了墨水。
她有些无奈地攥起笔甩了甩,但那支笔真的已经再写不出字来了。
“唉……我还以为这一次可以根据异动的天象让我在研究方面有所突破呢,话说到底是谁引得本伟大的占星术士莫娜白跑一趟的啊。”
名为莫娜的少女身穿着似乎是为节约成本用了最省布料的设计出的术士服。
高衩紧身的设计只让她妙曼的身材适得好处地彰显,脚踩的高跟鞋又弥足衬合她高傲的神色,分明十分好看的俏脸上毫不掩饰着不悦的色彩。
她掂了掂头顶上宽大的术士帽,先前强烈的狂风几乎让她差点就追不上它。
但靠近雪山有大风是正常的,反正不至于山崩就对了。
或者说在遭遇那阵狂风的时候,她发现她已然追不上命运的车轮。
想到这里,莫娜只是沉默不语地抿着唇。
也许是命运需要她出现在这里,但是那一定不是原本的命运。
“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个讨厌鬼让我落得那么狼狈的。”
莫娜嘟囔着,信手构筑起形似璃月方术又像元素战技的悬空法阵。
那双青色的眸子倒映入了点点星辉,最终却是构成了一个倒吊着的人形。
“天凶地劫,孤煞劫晨……等等这怎么看都活不过五岁吧。”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占卜出了问题,因为她无论怎么看此刻她所占卜的人都已经算是经常在死劫面前来回蹦跶了,至亲至情都终会对他造成不可逆的伤。
只是越是解读,她眼底的怜惜就渐变多了起来。
“不可能有这种人的啦,这样子的生存环境长大之后如果不是个大魔头就怪了,只是太不公平了,他的世界肯定十分阴暗吧……”
“不对,是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大魔头了……可以的话我一点都不想接触他。”
占卜渐渐停下,她翻出了那常带在身上的占卜牌。
信手一捻翻出了一章,随即眯起了眼歪了歪头上上下下看了一遭。
那瞳孔渐渐因惊讶而放大,其中甚至渐渐浮现出了一抹惊恐。
“诶?!!恋,恋人?!!!”
莫娜匆忙地把那张纸牌扔到一旁,随即揣起腰包就想要向着远离蒙德城的方向逃跑,直觉告诉她她继续逗留在蒙德绝对就会陷入一场可怖的浪潮。
蓦地下一刻,她的脚步错乱着仍是一脸错愕地失去了重心。
她把眼眸下意识茫然地望向雪山的方向,却见那一刻的整座雪山都仿佛一分为二,轰鸣的响声在这一刻剥夺走了她脑海里的一切声音。
一切崩塌如同末日降临,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因此凝固。
「救……」
还未等她求救的念头传出,她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
可怖的耳鸣与胸闷感就像冲击波般,把意识模糊的她撞飞了出去。
那被风携带着飘落到她身上的细碎占卜牌中,却只有一张准确无误地落在她的心口处,此外连同她本就可怜的摩拉钱包在内的一切行囊都瞬间不见踪迹。
那张仅剩的占卜牌上,‘恋人’的图案分明清晰。
……
数日后蒙德城内,歌德大酒店门前。
歌德老店长坐在长椅上,看着那不成模样的破烂门窗叹了口气。
“乖孩子,如果你是要来找那些自称愚人众的至冬国人的话,早在今天上午他们就离开这儿再没回来,不过倒是没由来找我退房。”
他唏嘘不已地嘟囔着,但在看向着身前的祸斗时眼底不免多了几分喜意。
他慈祥地笑了笑,打心底也很喜欢眼前这个精致得像瓷娃娃的孩子。
“下回老头子我会帮你留意的,你可是帮了我不少忙呢。”
如今他也已经年长到腿脚不便的时候了,连为盆栽浇水有时候都成了难活,对于常来帮助自己的那些年轻人们他总会记得清楚的。
不过提起愚人众,他倒是起了唠叨的心思。
“不过先前我倒是还巴不得那占地方的人赶紧离开,现在想想他们至少从不拖欠摩拉钱款,最多也就不时弄坏些老家具……该赔也不会不讲理。”
“这下子这家酒店想要恢复营业,基本上是要动工修整好段时间了,那些至冬国人也大概就要成了冤大头,除了我这儿他们能找哪儿住?”
歌德摇摇头看着沉默不语的祸斗,很显然后者的神色是有些失望的。
“别着急孩子,要不老头子陪你去冒险家协会那边跑一趟?这些个小事不至于去找西风骑士团,可惜这年头的年轻人连找只猫都不肯自己动身。”
“老咯~但也不能输给那些不像话年轻人呐,孩子你以后可前往别学他们。”
说完他就要站起身,却被祸斗微笑摇头轻轻扶着坐回原位。
“不用了歌德先生,我也只是好奇问一问而已。”
祸斗悄然攥紧了手底那鲍里斯赠予他的小令牌,沉默了半晌。
“以及我不会成为那样的人的,我喜欢靠自己解决问题。”
他微笑应答着,毕竟除了自己解决外他也似乎并无其他途径了。
依赖他人依偎着依赖不可见的危机,他的警惕心在日复日地随流浪滋长。
“失陪了歌德先生,我想起来骑士团那边还需要我的帮手,我相信蒙德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的酒店也一定能在第一时间恢复原貌。”
他笑眯起眼向老歌德鞠了一躬,随即礼貌告别又转身离去。
老歌德乐呵地点了点头,心里满是欣慰。
只是在看着祸斗那一头及腰的蓝紫色高马尾时,他总忽然想想起来许多年前有个至冬行商在醉酒时无意间提及过这么个孩子,大抵现在看来也是巧合吧。
毕竟那个至冬人嘴里的可怜孩子已经落难于海了。
“真是个会带来好心情的孩子啊,要是性格再活泼点就好了~”
他轻抚了一下花白短胡须,还是觉得对方理应活泼点才更讨喜。
荣光之风长街上,通向城门的方向。
“……会是你做的吗,荧?”
祸斗眸光深邃地望向了那似乎还在低声轰鸣的龙脊雪山方向。
他前世无论怎么说也是愚人众执行官中的第六席,即便执行官之间的往来合作是相对稀少,但他也绝对不会认为女士可以促成这一步。
至少她并没有这么做的理由,那只会让她的计划与目标矫枉过正。
他伸出纤细的手指摩挲着白皙的下巴,神色藏在额前细碎的蓝紫色发丝里。
就这么边走边思考着,深渊教团为何要急匆匆到把一切惹成扬汤止沸的模样。
兴许深渊可以从乱中牟获更多,但这样的做法绝对只是竭泽而渔的买卖。
直接毁灭了蒙德城,对于此刻的深渊教团绝对没有任何好处。
继而他终于还是抿着唇环顾那周遭,钴蓝色的眼眸底倒映入了那被狂风席卷得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的花卉地,正如此刻蒙德城内的写照。
即便残破不堪也仍旧繁华留香,倘若再无外力干扰也迟早能恢复原样。
而比起回程像此刻同样焦头烂额的舒伯特探听愚人众的情报,他现在巧而又巧地可以直接从鲍里斯那边得知愚人众在此次事件中占据的位置。
可单论结果,祸斗只觉得自己的心情此刻分外糟糕。
祸斗轻叹着将那烫金纹印放回了空间背包,望眼了一下人满为患的冒险家协会。
眼下蒙德城内突发而来的事情多得数不过来,好在他先前曾软硬兼施地劝返了不少那些只想着坐享其成的蒙德居民,不至于惹得此刻秩序都杂乱无章。
但即便如此,他想要在这个时候去询问凯瑟琳些什么也是不现实的了。
他已经明白了不给他人添麻烦的方式便是不要接近,也许他真的会带来灾祸吧。
他张了张嫣红绛唇,把这个早已淡忘的念头抛诸脑后,就这么低垂眼睫面无表情地捻着自己那蓝紫色的长发,悄然用力扯了扯。
“别这么想,小傻子……这又不是我们的错。”
即便这个念头他祸斗从不认为那是假的,现实已经无数次向他证明过。
至少此刻他不该因此迷茫,如期而至的苦痛不会与他客气相迎。
除非有些时候,相迎而来的并非苦痛。
就在祸斗抬眸的那一刻,有位饿得似乎已经脸色发白的窈窕身影就这么径直扎到了他怀里,蓝紫颜色的术士大帽遮盖住了他所有惊愕的眸光。磕碰的声响中,莫娜神志模糊地下意识抱紧了他的怀抱。
“…好……饿……”
那虚弱少女似乎已经神志模糊,缓缓抬起了头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