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儿子说出人头地,那是撒谎。”
画面如星辉闪烁,莫娜眼底倒映出的那家身有重任的孩提抛下年迈的母亲而跑去与盗宝团沆瀣一气为祸一方,最终潦倒病死在牢房之内。
她看着眼前妇女愤然离去的背影,目光久久停在对方身旁懵懂的孩提身上。
合眼睁眼,疲倦模糊的无数个这样的事实不断出现在她身边。
“你和他没机会的,不久之后他就会远走。”
画面如月华朦胧,她眼底浮现出一儃名金发少女悲痛欲绝的神色,与其将会委身于烈火中渴求燃烧殆尽以获取报复力量的结局。
她看着眼前的金发少女被那男子拥进怀里,两人不以为意地迎着夕阳走远。
一幕幕回忆的画面中,这样的判词她知道终会实现。
莫娜绝不让步的态度似乎有些傲慢,但她清楚她所做的只是解读命运的言语。
尽管她有时候声音也会沙哑,藏在手套中的手指也攥得发白。
她看着接连脸色铁青的问询者们愤然离去,唾弃的谩骂声让她把脸色藏进帽檐。
“穷酸得穿成这幅样子还摆什么高傲的大牌,真是不像话。”
“一派胡言,你最好赶紧滚开,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小姑娘……听老婆婆我一声劝,不要再去走这些歪门邪道了,你还年轻。”
这些话语,让莫娜那双眼里的色彩渐渐消失。
她翻开书本,里面精妙抽象的法则解释了一切物体存在运行的规律。而人心受规律与法则摆布,只要具备足够强大的推算能量,无穷复杂的世界也可以被精确解读。
“星空闪烁的乃是众人的命运,水面所映虽是幻象,但真实自会显现。”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也会有逃不开的命运吗?”
莫娜忽然有些害怕起眼前的书本,想要再度翻开下一页的手指停在半途。
“那我所做的一切,到底还有意义吗?”
她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倔强地翻开了下一页。
“命运,难道真的是无法改变的……不可变通知之物的话。”
“为何还要予人以希望和梦想,命运与奇迹难道不是被创造出来的吗?!”
那眼前一阵恍惚的星光,凝成她眼底渐成的倔强。
……
朦朦胧的阳光刺眼,小麦粥的香味唤醒了她的意识。
莫娜虚弱地躺在床上,微微睁开眼眸看着那端着小麦粥走到他身旁的祸斗。
还未等对方走近,她就已经像饿了三天的派蒙一样把眼睛无力地巴望了过来。
“你是……?我现在是在哪?我在什么时候到了蒙德城了吗?”
她终于还是矜持着高傲性子,倔强地缓缓坐起了身。
但亦是在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换上了一身备用的病号服。
那原本似乎并没有太多保暖作用的紧身术师服饰连同她心爱的占星术士大帽都不见了踪影,甚至连她缀在双马尾末端的那黄铜坠饰都被一并取下。
“你实在太饿了,见到食物的时候就扑上去狼吞虎咽……然后吐了一身”
祸斗小心翼翼地将那碗小麦粥端给了对方,这个过程一直眯着眼警惕着对方的异动,他的脸蛋上现在泛红的牙印也才堪堪消退了一半。
若非自己经过特殊训练,被小胡桃从小啃脸啃到大以至于脸皮韧性极佳的话,只怕这样的咬痕真的有可能会被留存到第二天。
“这里是蒙德城的歌德大酒店,至于你什么时候到了蒙德城我也不清楚。”
他轻叹了一口气,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碰巧的遇到眼前兴许称得上是熟人的对方,即便他与对方的交集在前世也仅有过堪堪几面。
在把那小麦粥递到对方手底的下一刻,他已经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莫娜微微愣了领,继而也是明白过来了缘由。
因为没有研究经费支持的她,总是徘徊在温饱线边缘。
先前为节省伙食开支,她就曾经连吃一个月野蘑菇,中途偶尔得到救济才勉强活了下来,也是在那一次她狼吞虎咽得实在太多。
一通反胃过后反倒是全吐了出来,最终只能可怜地继续啃巴蘑菇。
以至于那片山岗里的野蘑菇曾一度绝迹,她也研究出了十数种吃法,这倒是让她在将相关资料发表到冒险家协会时受到了一致好评还拿了笔不菲的奖金。
“啊……谢谢你小妹妹,是你救了我吧。”
莫娜暗暗叹了口气,随即抬起头微笑着向着祸斗郑重致谢。
她虽然分明感觉到眼前的身穿蓝衫的高马尾少女似乎很是提防自己,但这大概也是面对陌生人时理应保有的戒心吧,无论如何对方都确确实实救了自己一命。
“我叫阿斯托洛吉斯·莫娜·梅姬斯图斯,是一位伟大的占星术士~”
她很慢很慢地抿着碗里香浓适口的小米粥,在感受到小腹被温饱的舒适感所渐渐唤回精神的时候也不免舒服得眯起了那如猫般高傲的眸子。
“呼~活过来了,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咳咳,总之不用害怕我的,要不要来试试我的占星术,不过我不会说谎,也不会隐瞒占卜的结果哦~!不收你费用的。”
继而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失态可爱的模样,微红着脸迅速岔开了话题。
闻言,祸斗不可置否地轻轻抚摸着下巴。
他藏起钴蓝色眼眸底的深邃神色,半晌后才微笑着开口询问。
“真的什么都可以询问么,莫娜?”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好听,有着中性的少年感。
莫娜一边满足地缓缓享用着小米粥,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当然也是有规矩的,占卜不能用来牟利也不能用来做坏事……如果是要询问他人隐私的话我是不会答应的啦,这一点还要你理解我了。”
她很认真地解释着,淡青色美眸底有着属于她的坚持。
“那……莫娜。”
祸斗缓缓拉过交椅,面露玩味笑容地就这么坐在了莫娜面前。
他笑眯起那双钴蓝色的眼眸,粉黛眼影下的泪痣都在莫名有些摇晃的壁灯剪影下渐变得不似那般和谐,至少在光影交错的时候他瞳孔的颜色分明不断变化。
在没入黑暗的那瞬间,钴蓝色的瞳孔会变成不详的淡紫色。
“可以请你告诉我,蒙德的风神如今在哪儿吗?”
他在前世已经见识过对方令人信服的能力,兴许在占星术这一领域内对方分明已经触及到了这个世界的顶端,或许在她有生之年这关于世界之理的研究必会成效。
这一刻,莫娜本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继而那自信的傲然神色就凝固在了她的俏脸上,她似乎从未和对方提及过自己那分明很是难记的名字可以单用莫娜二字来作为简称。
更没有想到过,对方开口的第一个问题便是追问神明的下落。
“你……”
她毛骨悚然地微微后退,那空了的碗亦是翻落下了床头。
这一刻少年那蓝紫色的长发,与于光影会错间半边深邃钴蓝半边怨毒淡紫双眸所一并呈现的画面似乎悄然于碗沿的粥水里倒映出了谁人命运的模样。
……
蒙德城西风教堂,负伤的居民来来往往。
几个修女用古怪的神色看着那坐在不远处木椅上那穿得一身绿晃晃还和宠物熊自言自语的吟游诗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强行将其带回教堂医疗。
要知道那还是不久前,这两家伙还因为抢了小可莉的烤鱼而被活生生炸成了黑煤球正在按步就医,就在众人都觉得他们大概是可以盖上草席悼念祝词的时候。
那两人忽然就像是发生医学奇迹的达达鸭般用一种诡异的姿势垂死病中惊坐起,吓得一旁的几个修女都泪哇哇地躲到了一旁。
要不是温迪长得其实还是很软糯可爱,锅巴更是毛茸顺手。
她们早揣起圣经横竖几招将两人原地超度去见那尊敬的巴巴托斯大人了。
继而温迪和锅巴就这么面色坚毅地走到了围栏处,顶着一身焦黑吹着暖风。
那肃穆又满不在乎身上伤痕的硬朗表情,已然不知像是铁骨铮铮的真男儿,还是隔壁被胡桃扒了毛后又被雷可劲糟蹋了几个钟的理水秃毛真君。
“……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啊,巴巴托斯~如果是摩拉克斯那老古董家伙肯定会这么说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已经喊家伙准备来给你找场子了。”
锅巴望着远方轻轻叹了口气,又抬望起头看着身旁沉默不语的温迪。
此刻缓缓飘落在蒙德城大街小巷中的小雪花,分明在燃烧对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