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家协会柜台前,此刻正值难得闲暇的片刻休憩时间。
凯瑟琳恐惧颤抖着捂着嘴,那碎裂在地的玻璃杯声响如此刺耳。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扑倒了“祸斗”的身上,想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什么可怖存在的窥探一般,至今还在心有余悸地不时发颤。
那亦是发白的唇瓣只是碎碎念地呢喃着些什么,模糊不清。
但是很显然,她此刻最害怕的事情无疑就是那对自己而言重要万分的祸斗会被命运这只无形的大手所剥夺存在,连同她因他而生的情感。
感受着柔软怀抱,阿贝多只是睁大着那双有那么一瞬间变回蓝绿色的眼眸,在继而维持成钴蓝颜色时亦也只是写满怔然。
“凯瑟琳姐姐?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他抬起头本想着询问凯瑟琳这毫无征兆的拥抱是因为什么,却又凝重地发现此刻凯瑟琳那苍白如纸的俏脸上,那双美眸里的恐惧是如何浓郁,
继而阿贝多顺着对方的视线眺望向龙脊雪山方向,但他亦是既没有察觉到那儿有发出过任何声响,也没有看见除了茫茫白雾之外的异象。
“如果姐姐你是在担心魔兽浪潮的事情的话,其实也已经可以放心的啦……这几天骑士团的大家也说过改道工程基本到了收尾阶段了。”
阿贝多温柔地笑眯起眼,关切万分地安慰着眼前分明忧心忡忡的凯瑟琳,十分贴心地翻出手帕替她擦拭去那额头上流下的冷汗。
“一定是这些天姐姐你工作得太劳累了……还是先到休息室歇一会好么?这里的工作交给我一人也能够处理的。”
只是他那双眼眸底流露的几分困惑,分明愈发浓郁。
阿贝多只知道祸斗千叮咛万嘱咐于他唯独不能在凯瑟琳面前有所纰漏,因而在接触对方的时候,他也必然会做到滴水不漏。
在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暴露,毕竟那予他的人际关系单里也重点将凯瑟琳的名字所圈画,表示对方是几近于至亲之人的存在。
既然是这样的存在,那么于情于理两人的感情本该十分融洽才对。
但是在一段时间的接触过后,阿贝多却仍是愕然地发现凯瑟琳似乎并不算真正了解祸斗太多事情,最起码对方对祸斗的认知分明存在时间上的断层。
非要讲清楚的话,便是如今的祸斗似乎在万分珍视凯瑟琳之于又有意与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一样,眼前的凯瑟琳亦是总在想方设法地对他好。
却又同样不敢太过亲昵,如同在畏惧着什么不可逆的存在一般。
闻言凯瑟琳恍惚过神,只是心有余悸地温柔看着眼前对她而言最最重要的‘祸斗’,庆幸于对方的身影没有暴露在那可怖的视线下。
她只是抿着唇饱含歉意那般把阿贝斗紧紧抱住,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
“小祸斗,答应姐姐……千万千万不要去到雪山那边好吗?姐姐其实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阻止你,但是姐姐真的不能看见你踏入未知的危险中。”
凯瑟琳的声音很轻微,真的轻微得像是在乞求一般。
她像是护着她的孩提一般,没有发现此刻怀中阿贝多有些躲闪的神色。
“姐姐没有保护好你的童年……对不起。”
听着这些话语,阿贝多也只得轻轻嗯了一声。
“那些都过去了,我送姐姐你到休息室那边歇息吧……没关系的。”
阿贝多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那被他放在口袋中的岩神之心。
即便在拟造更改蒙德地貌时,祸斗那存留于期间的元素力已经基本耗尽。
但凭借些许残存的气息,他也仍能做到借其而模仿出对方的一切。
无论是体型、声音、气息乃至行为习惯与性格,都并非难事。
但这并不代表阿贝多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这并不属于自己的好意,在他眼底的祸斗相比他而言要经历了太多遗憾,因而落在其身上的关怀本就难能可贵。
也许眼前的凯瑟琳,在祸斗心底所处的位置真的无异于再生父母吧。
阿贝多心底如此想着,细细回味着祸斗临行前微笑着和他说的某句话语。
「没关系,无论我是真的还是假的……凯瑟琳姐姐她都一定会爱我。」
「你知道的,我只要能讨到哪怕一个拥抱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时少年踏向雪山的背影,隐没在昏暗的风雪中。
真相就是如此残酷,那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也没能够辨认出他的真假,对方究竟是活在多么悲哀的世界里,才会这样拼命地珍惜身边哪怕每一点渺茫光亮呢?
阿贝多、亦或此刻该称为阿贝斗的他暗叹了口气,不再去细想这些那些。
他只知道至少自己不能让对方乃至眼前之人的希望都一并落空,仅此而已。
凯瑟琳闻言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只是一边轻柔着阿贝斗的小脑袋瓜,一边任由着对方细致无比地搀扶着此刻手脚冰凉的自己走向员工休息室。
只是她在回头看着那一地碎裂的玻璃杯碎片时,神色分明微微愣住。
她不再言语也不敢多想地低垂眼睫,那脸上原本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
但应对着耳畔不住回响的其他地区凯瑟琳的关切来问,她还是顺着本心祈盼地回应着祸斗此刻在她身旁安然无恙的消息,便不再出声。
如果是她爱的小祸斗的话,一定不会先放任着那些玻璃碎片留在原地的吧。
此刻另一边,北风长街的街道上。
空快步向着蒙德城门外的方向奔跑,神色已然认真严肃。
直到他望见那已然关上的城门时,这才缓缓停下步伐轻轻喘息。
但很显然,他那暗金色眼眸中分明已经有着不得不就此出行的坚定。
“等等我,等等派蒙啦~!发生什么事情啦空?为什么忽然跑得那么快?”
在他身后,匆促飘飞过来的小派蒙不满地啪嗒一声抱在他的脖颈上,像在看着自家笨蛋花心丈夫一样不满又担忧地睁着大眼睛望他,轻轻喘息着。
“明明骑士团的委托奖励都还没拿,那可是好多好多闪闪发光的摩拉……虽然风花大比的奖励没能拿到很可惜,但是空你也不能这样啊……”
顺着空的的目光,派蒙不明所以地望着城门的方向挠了挠小脑袋瓜。
“……我在那个方向,感受到了那个将我和妹妹分开的存在的气息。”
空指向了城外远方龙脊雪山的隐约可见的轮廓,声音万分凝重。
“原本我想着骑士团既然已经有办法解决危机,那位蒙德的风神应该不会选择出现……我也就不必到雪山那边看一眼,但是现在我不得不去。”
似乎是回想起了那几乎不可力敌的存在轻而易举将全盛时期的他与荧一并击败的可怖存在,他此刻的气势也变得不如平日般温和。
“任何胆敢伤害我妹妹的家伙,我都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继而空缓缓回过头,向着后城门的方向亦是匆促走去。
于不经意间的某个回眸,他狐疑地看见了那在路旁卖艺弹唱、穿得一身绿的奇怪吟游诗人,和那在其身旁跟着节拍跳着灵活舞步的肥胖锅巴。
即便是错乱的命运,也一样有着它运行的规则。
……
「每个人的生老病死,都会被铭刻在星空的轨迹中……」
朦胧回忆中,莫娜坐在书案前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中书册。
「顺着命运既定的方向,属于每个人的星星只要走在正轨上的话……就会过得一帆风顺,而那些偏移甚至迷失了方向的星星……一定就象征着有人过得诸事不顺」
她轻轻趴着,纤细的手指把玩着眼前的水占盘。
「我希望每个人都能走着属于自己的道路,成就着属于自己的人生而不被卷入不必要的困境,话虽如此……总不至于真的有人会傻到将错就错一错到底吧」合眼睁眼,眼前的酒店房间中又剩她独坐床头。
昏暗的壁灯渐渐熄灭,少年远去的背影和他那句你已经可以离开仍在耳畔回响。
莫娜沉默着伸手探开窗帘的一角,那忽然照射进来的阳光分明如此不适。
也许是命运和她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现在的她已经可以看得清自己的星星。
「但是……真的有这么一颗星星,支离破碎黯淡无光的星星,在执着地与它原本的路径背道相驰走出了好远好远。」
「终究会有一天的,它难逃一场死亡……它终得一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