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间,归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俏脸上神色微愣。
她皱起黛眉,眼底神色愈发凝重地只是远眺着龙脊雪山的方向。
身后及腰的白发随料峭寒风轻摆,缓缓又变回了原本墨黑色的青丝。
“归终姐姐,发生什么了?你刚刚的表情有些吓人,是不是有坏蛋出现了?!”
香菱亦是十分熟络地翻出了腰间横着的匣里灭辰,冷静地询问着。
她警惕地眨巴着英气十足的星眉大眼环顾着一如往常平静的周遭,但很显然此刻还处于通往蒙德交界地路线上的他们暂且还不会遭遇大数量的魔物。
而此刻位于前线的千岩军们也未寻见有任何魔物的踪迹与足印,这无不意味着那些魔物们多是随着本能聚集在地脉源石迸溅点中,汲取着鲜少的资源维持生机。
任何有过冒险经验与学术研究的人们也都很清楚。
即便绝大部分魔物都拥有简单的智能,除却领地意识较强且富集攻击性的少部分魔物会主动袭击人以外,其余的魔物基本都会默认逼人三尺的规矩。
只是待到枯竭的地脉失去元素力的支撑而变得寸草不生之后,那些饥困交加的魔物们终究便会宛若着魔疯狂般不顾一切地席卷每一处可以剥夺的居住地。
而出现在距离这一刻,恐怕也已经不会太远。
半晌,归终却也只是迟疑着摇了摇头。
“菱儿,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微笑着轻轻拍了拍香菱那盘着簪发辫的小脑袋瓜,似在解释又似在思索。
“我们在这一路虽说是越走越荒凉,分明还是盛春上的时节也望见树上了不应有的枯枝败叶,但即便如此那些树木却还是保有着生命力。”
“这也就意味着,雪山上一定有着什么事物在向地脉供给着元素力……这种主动的供给无疑在表示那最危险的雪山上边……另有比这地脉更危险的事物。”
这一刻停下脚步的香菱也有些困惑,皱着眉头又反问了一句。
“那归终姐姐,能向地脉供给元素力的事物……会是什么呀?”
她收起了龙吟长枪,如在当个小护卫一般仍是警惕地望着周边。
归终见状也不禁莞尔一笑,只是又伸手揉了揉香菱的脑袋瓜。
“有很多,常见的可以是落叶代谢归根黄土,亦或是魔物催动自身元素力反哺地脉……普通人也同样可以,只是消耗的会是他们的体力与精神。”
“若是身处在这样的异常地脉里,体力的恢复几乎是难以实现的……但这类地脉通常不会生效太快,误入其中的人在发现异状之后迅速离开便不会有太多危险。”
她轻声解释着,心底却又愈发感到不安。
“但也正因此,如果地脉异常的事发地就出现在本就荒芜的龙脊雪山,身为点燃这导火索的奥赛尔如今想来最多也只是一缕残念,不可能有力量去反哺地脉。”
“相反若是异常仍在持续,身处其中的它反而同样需要借着庞大的元素能量去维持意识的存在,本能地不去成为消弭于地脉消耗中的牺牲品。”
归终轻轻摆了摆手,让后方齐齐列队的遗迹守卫们放缓了脚步。
“如果说……这些都能证明那龙脊雪山的幕后黑手拥有单方面供给地脉,换言之就是有着弥足称为魔神的实力,我也忽然很想知道,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作恶施难,他大可以在引动地脉异常过后离开龙脊雪山选择隔岸观火,那些反而是失却了家园的魔物会赶在任何人都未曾反应的时机来犯四境。”
“同理奥赛尔的残念也同样会随本能压榨去雪山地脉里的所有元素力,在实现它最后的疯狂时引发可怖的雪崩……甚至让整座龙脊雪山塌陷落下千古难安的祸患。”
她的话语,让静静倾听的香菱也都渐渐白了脸色。
“……阿菱你先不用担心,要做到这一点条件自然也是很苛刻的。”
“何况乎,我现在有了另一种猜想,兴许我们此番前来蒙德可以不动干戈。”
归终温柔地笑了笑,那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飒爽英姿过分帅气。
即便她的发丝已经变回了原本的青丝,那眉目里还未散去的认真也十分迷人。
随即归终又望向了龙脊雪山的方向,颇有些乐观地开口。
“也许只是有着怎样强大的存在,有意无意中引发了雪山深埋的地脉……为尽量不去祸及他人,就选择刻意把这段危机到来的时间拉长……供所有人反应呢。”
“虽然我这么想有些乐观,但是魔神多终究是爱人的……即便是残暴如奥赛尔也不过是在魔神大战中失去了它深爱的子民,因而执着于报复罢了。”
归终轻抚着香菱脑袋瓜的手掌还是渐渐变得漫不经心,唇瓣亦是抿起。
因为她有些事情并没有完全说明白,也只能放在心底。
如若此刻那龙脊雪山上必然有着一位魔神在延续地脉的异状,又与奥赛尔有一定联系至于还要排除蒙德境内那些本就闲散少数的人选。
她只是真的在心悸害怕,雪山上的那位会不会就是她那始终心绪牵挂的孩子。
感受到那停落在自己脑袋瓜上垂落的宽大袖腕,香菱也是心思玲珑地抬望起头看着归终那藏不住心事的神色,再望向龙脊雪山时也仿佛明白了什么。
「斗哥哥,小桃她天天都在等你回家……每天从白天等到晚上一直在等的。」
香菱悄然无声地攥紧了身后的灭辰长枪,在心底如此默念着。
……
龙脊雪山顶峰,料峭崖壁处。
短发祸斗静静坐在残垣上,晃悠着脚上的布鞋。
那双钴蓝色的眸子一直都停在天边飘远的朦胧云雾上,艳羡地目送它们远远飘向璃月港的方向,也艳羡那微风可以把他的发丝吹往那片遥不可及的家。
只是发丝终究也只是轻摆,他始终是停在原地静静坐着浸透寒风似在回想。
“咕!!笨崽子你在这里喝西北风!!快下来听见没有,本大爷生气了!!”
尖锐愤懑的叫唤声打破了他的思绪,怀揣着几分担忧。
布利啾就这么举着手里的法杖上下挥舞,抬起头浑身炸毛地瞅着短发祸斗那缓缓从上边爬下来的身影,左蹦又跳地展开臂膀生怕他从上边摔下来。
待到短发祸斗终于安全地蹦进它毛茸茸的柔软怀抱时,它才终于像是松了口气。
“那上边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忘了本大爷昨晚和你讲的睡前故事了吗,这座破雪山上的山顶脑冻人就是因为喜欢爬高才灭绝的,你还学他们!!”
布利啾用小爪子轻轻敲打着短发祸斗的脑袋瓜,只听着对方嘿嘿傻笑试图萌混过关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对方分明已经不吃它假装生气这一套了。
“唔……祸斗以后不爬那么高了,布利啾对不起。”
短发祸斗温柔微笑着,满足地蹭蹭着对方软乎乎的怀抱。
“布利啾的羽毛和留云师父的不一样,要更蓬松好多……我都可以把头埋进去了,之前师父说要用她的羽毛为我做一件大衣,我不忍心地劝了好久她才不那么做。”
“对了,师父也是一只布利啾,只是她的脖子很长很长……”
那些含糊不清的话语,根据着含糊不清已经十分残缺的回忆。
那一点一点快要变得想不起来的残缺记忆,哪怕是伤害都已经成了他的珍宝。
他快没有时间了,很快就要告别这个待他并不好的世界了。
听着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布利啾也只能无奈叹气地把怀里埋进他羽毛的小椰羊揣紧。“都说了我的名字叫buliqiuqiudibuliduo啦,不是每个深渊法师都叫布利啾的……还有深渊法师一般都没有长脖子的吧,你要想吃烤鸭脖等到下山本大爷就给你逮去。”
“我还是搞不懂你们人类崽子都在想些什么,胡乱跑之后也就只是找个地方静静坐着啥声音都不闹,想去哪必须都要和我先说一声知道嘛!不然本大爷会生气不俛理你的!”
布利啾没好气地把短发祸斗当那宝贝小布偶一样揣在怀里,虽然对方现在实际上已经和它差不多高了,但是它蓬松虚胖了好几圈啊。
所以在飘着的时候还是能把对方揣怀里抱得稳稳当当的,反正自己经常外出打林猪一路扛回去的时候也差不多得这么干,对方也就差不多一只林猪重。
蓦然地,布利啾忽然有些困惑地低下头看着那缩在它怀里闭眼享受的短发祸斗。
“小祸斗,你好像比昨天轻了一点点,是肚子饿了吗?”
布利啾却完全不知道它这漫不经心的一问,却让短发祸斗蓦地惊恐地睁大双眼。
在他看向布利啾的怀抱时分明有着贪恋,不舍得像是明白自己没有了停留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