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短发祸斗抱着头神经质般颤抖,嘴里碎碎念着这句话时。
蓦然间的雷光乍现,寒芒凌厉地堪堪削过了他的发梢。
他睁大着溢满恐惧的钴蓝色眼眸怔怔地看着降灾长刀发出悲鸣,狠狠地钉在了他身侧的破旧残墙上。
簌簌尘埃落下时,那缭绕在刀锋上隐隐的雷光才终于缓缓平歇。
「你刚刚说错话了,你该死的劣质品。」
寒冷深坑内,少年缓缓睁开的那双深紫色的眼眸中雷光攒动。
他那缓缓抬起的手指又轻轻放下,绛唇白齿轻启时都无不流露深沉恶意。
似乎是听到这声响,短发祸斗眼底的泪花几乎就已然被惊吓了出来。
他抱着臂膀下意识地坐在地上,像是遭受到了重大伤害一般哆嗦不已。
就这么不知所措地攥着自己那被攀附在刀锋上的雷光撕扯得焦黑的发丝,浑身冰冷麻木。
「怎么,很奇怪么?对于这身人偶身体没人比我本身研究得更为透彻」
国崩低头看着那缩在自己怀里,似乎神志愈发虚弱模糊的莫娜。
那双淡紫色眼眸里却没有太多感情的色彩,反倒是因对方的昏迷而卸下了平缓的伪装。
「你以为我会像祸斗那样好商量么……他对你有所亏欠,我可没有。」
像是锋芒毕露般,倾吐的言语里只有浓烈的不耐。
「这片异常地脉你还没有能耐完全掌控,我知道你在变着法子要把莫娜从我身旁支开」
「你并不希望她因你死在这片雪山里,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那轻蔑生命的嘲弄声音,听得出的只有由衷的畅快。
闻言,蜷缩在地上的短发祸斗睁大着眼眸缓缓停止了颤抖。
他像是因为什么而执念而克制住了本能般的恐惧一样,终于还是喘息着站起了身。
“你不会这么做的,获斗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想一直把她留在身旁……直到她在我面前彻底脱力死去」
国崩轻轻摩挲着莫娜柔顺的长发,意识朦胧的后者似乎也已经没力气再去制止他。
他摩挲的手指最终还是停落到那放在自己胸膛的水元素神之眼上,没有再去触及些什么。
「她多余得泛滥的良善令人贻笑大方,托你的福我才得以兵不刃血地拿走她的神之眼。」
呢喃到这里时,他又算准了彼此还能交流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一般掂了掂手指。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想把我的实力慢慢削减到你能够抗衡的地步么?」
「既然那么害怕我的话,为什么不干脆放弃挣扎……接受你被淘汰的现实呢。」
嗤笑的声音轻蔑,从短发祸斗的耳畔缓缓消弭。
「你等着吧获斗,我会把一切全部都夺回来然后毁掉给你看的……」
同于此刻戛然而止的,还有获斗那蓝紫色发梢处终于耗尽的雷光。
获斗不由自主地哆嗦着,拼命捂着唇瓣想要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再缺陷般颤抖。
即便他知道如今的自己不过是短暂的泡影。
虽然他的内心也已经早已没有了笑容,他也记不清了很多东西。
“但是……我已经不能再守护那些美好了,我不是小偷……”
回忆里一幕幕往昔的画面,胡老、留云、钟离以及那些关爱过他的街坊邻居们的模样他都还记着。
“获斗只是想要把那些厄运从你的身上带走啊!!!你听见了吗?!呐——!!”
“获斗不是小偷!!只是不想再给祸斗添麻烦了而已啊!!!呜——!!”
获斗大声哭喊着,已经是尽力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如果那些命运的不公能随着自己即将与天理执政者如自杀般的挣扎一并消弭,那剩下的他就不会再遭受苦难。
可以替他回家,可以替他去看远方。
明明他们曾约定好的,他还记着。
但是这声歇斯底里的哭诉没能传到那寒冷的深坑内。
那所谓的约定,在祸斗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也未曾真正应允。
一段虚假的奢望,一场虚假的美梦似乎从未有多得偿所愿的奢侈。
如开错季节的花一般,格格不入地绽放着趋近毁灭。
断却意识的联系后,国崩似乎也已经没有了太多力气。
“……你信错人了,祸斗……”
国崩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把莫娜的神之眼还回到她身上。
随即又闭上了眼睛听着对方似乎是越发微弱的呼吸,内心却又无比平静。
他不是第一次眼看着他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这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只要他是从我们意识的延伸里产生的,就注定一样会自私残酷。”
“所谓的崇高与良善与我们无缘,他不同与你我……因为我的本质就是你,你将成为我。”
“而他是一场没有做完的梦,而你在替他犯下同样的错误。”
那顶占星术士大帽被他轻轻盖在了莫娜苍白的脸上,却又意外放得很轻很温柔。
他就这么轻轻地拥着她,尽量给她最多的温暖哄她入睡一般。
残酷而又冷血。
……
上方一望无垠的雪幕里,气温已然低得让人几近喘不过气。
「如果时间能过得缓慢些就好了……」
鲁斯坦喘息着咬紧牙关,一边不由自主地颤抖一边看着远方。
他就这么迎着茫茫白雪漫无目的地向着前方蹒跚走去,身后的足印又被落雪覆没。
这一路只要他每走一步,脑海里总会多一些像是潜意识的呢喃低语、
每一声令他愈发感到无力的呢喃,却都像极了他弥留之际时未竟的遗憾。
「只要时间能再慢一些,我就能在大伙撑不住之前找到食物」
「走起来啊,鲁斯坦……只要能拖到骑士团搜救队的到来就好…温妮莎她绝不会抛下我们不管…」
阵阵刮骨寒风带来的刺痛,却让鲁斯坦眼眸里的光彩变得愈发凝练。
那些已然迷糊的记忆也开始纷呈在脑海里。
鲁斯坦大致也还记得自己的队员们都还奄奄一息地在岩洞里躲着风雪,等他归去。
就这么顽强苦苦支撑着,试图撑过这一场似乎永不会停下的暴风雪后启程下山回到蒙德城。
“……哈佛根、伊斯曼、贝特里、鲁瑟…他们还在洞窟那里边等着我回去,我必须赶紧回去。”
朦胧中风雪渐大,扑面而来的凌冽寒风扼住了他的呼吸。
让他接连趔趄后退了数步,随即失去重心地扑倒在雪地里。
在浑身浸透僵硬与冰冷时,鲁斯坦也只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沉重而又熟悉得像老旧风箱般无力。
那悲哀的记忆终于还是到来,平日里队员们接连笑着摆手继而背对着他离去的画面如走马灯般
就这么残酷地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劝他合上眼帘。
「我想起来了,最终我还是没能回去…」
鲁斯坦感受着身体的逐渐麻木,最终还是满怀遗憾地把双眸缓缓闭上。
“…抱歉,温妮莎……我没能把队员们带回去,辜负你的期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