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黎明到来之前,总惯需要一些照亮黑夜的光明。
迪卢克缓缓走在这条熟悉的北风长街上,皮靴踩在雪地里的响声成了这暮夜的旋律。
他那双火红颜色的眸子也只是深深映着此刻分外显得安静荒凉的蒙德夜景,原本还算亮堂的路灯被飘雪朦胧住了灯罩后也变得昏暗了些许,只能浅浅照亮道路的痕迹。
很快一个带着些许烧黑痕迹的面具被他随意翻出,把玩在手底细致端凝。
这是他在与祸斗首次交锋失手过后,对方托丽莎将之带回给他的。
比起说是失而复得的物什,倒不如说这是个纪念着些什么的信物。
半晌后迪卢克还是将这面具轻轻收起,抬眸望着天边剪影入飘雪的月华。
转瞬即逝的云雾同样如他思绪般起伏不定,也像极了他的脸色一样古井无波。
“出来吧琴,你并不擅长跟踪。”
迪卢克微微回过头,看着那不远处的拐角轻声开口。
朦胧的月色又是一番沉默,半晌后那躲藏在了拐角后边的琴才终于是缓缓走了出来。
昏暗月光下的两人身影渐渐靠近,琴那俏脸上复杂万分的表情也终于可以被看清。
“……我听丽莎说,你打算明天再回到前线。”
琴呢喃着,下意识地轻抚起了自己那金黄色的卷发。
只是她那渐蓝色的美眸始终都停落在迪卢克那揣放着面具的衣兜处,分明藏着什么心绪。
她其实也大概明白了对方此刻想要做的事情,毕竟趁着蒙德处于险境时同样会让不少人在阴影里自以为可以将手伸向平日里不可触及的觊觎中,露出自作聪明的獠牙。
“我让优菈和安柏留下来处理城内治安的问题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希望你太过劳累……”
说着说着,她也已然悄悄攥住了脖颈上戴着的那窜有着特殊意义的项链。
闻言,迪卢克仍是面无表情地沉默了片刻。
只是他那脱下自己身上大衣的动作并没有半分犹豫,直至那温暖宽大的外套被他轻轻披在琴那单薄的身形上时他才似乎神色好看了些许,但即便如此他也仍是没有直接回应对方的话语。
“你知道的,琴……眼下你我都还未到能够松懈的时刻。”
他眸光一如既往平静地看着琴那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变得柔弱的模样,话语却仍是显得冷酷。
“比起考虑我,你更应该关注的事物是骑士团的职务。”
“而此刻骑士团也已然下班,出现在这里的你只是把休息的时间白费而已。”
听了这话,琴的双眼里很快就流露出了委屈与落寞。
她也只是悄然攥紧了拳头,默默低头站得如平日里那般笔直拘谨。
“……迪卢克前辈,那你呢?”
她的话语方才问出,就未等迪卢克开口地紧接出了下一句。
“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会把如今的你不再是骑士团成员的事情搬出来吧。”
那怀揣着复杂心绪的话语,惹得此刻二人的处境又如过往时日般僵硬。
只是曾几何时,那低头沉默的是迪卢克。
劝着对方重新振作的那人是琴,即便此刻似乎也仍是如此。
但正是因为这似乎毫无进展,才终于变得难藏失望。
琴缓缓抬起头,平静却又柔和地直视着迪卢克那双不被允许躲闪的眼眸。
“因为有迪卢克前辈在,所以我才会一直勉励自己把每一步都做得更好……不仅仅是因为我肩负着骑士团代理团长的重任,也不仅仅是因为憧憬温妮莎大人的身影。”
“但是无论是肩上的责任……还是伟人的身影,那些从来都是那么遥远,遥远到会不会改变。”
“所以我一直想要做到的,其实不过是想要做到跟上前辈你的步伐而已。”
说到这里时,她还是露出了几分一如既往镇定的浅笑。
即便那笑容并不是很好看,但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在对方面前表现得更好。
“只是没有想到原来……迪卢克前辈你一直都不曾变过啊。”
在这瞬间,她那所有的心绪都也已经笨拙地表达了出来。
那一声声前辈中夹杂的失望与灰心,在此刻其实分明像是积压了很久很久。
闻言,迪卢克那古井无波的脸庞上也终于浮现出了几分怔然。
他就这么看着琴既不拒绝他好意地只是攥紧身上的大衣,却又步伐缓缓地与自己擦肩而过。
昏暗的路灯映照着飘落的雪花,像是在推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
这无声的渐行渐远,让他的心绪第一次堵得难以忍受。
蓦然间寒风吹过,皮靴踩在雪地上的声音似乎并不似先前那般轻松。
琴缓缓睁大着眼眸,感受着谁人那从背后将自己轻轻拥住的温暖感触。
那双戴着皮革手套的手掌如此熟悉,此刻就这么笼罩着自己那不知为何而冰冷万分的纤细小手。
好在从这一刻开始,她的手掌也可以不那么显得寒冷了。
“……那我改变,万一你跟不上呢?”
迪卢克轻轻拥着那怀里的琴,把脸庞抵着她那柔顺的金色高马尾处询问着。
他闭上了眼眸,下意识感到后怕地只是呼吸着那属于对方的味道。
他其实一切都很清楚,假设自己就这么任着琴独自一路远去。
那么从今往后对方都将再也不会尝试走进自己的生活,就像过往曾经里……他有过消沉到最后关头而对方终于未能如平日里那般前来给自己鼓励的情形显得何其相似。
那是一种无声的失去,即便他仍是和对方可以正常相处。
但就在刚刚迪卢克已经审问过了自己的心扉,到底愿不愿意就这么永远只是如故友般正常相处。
“如果是迪卢克前辈你在前面的话,我会努力地加快步伐的。”
琴亦是闭上了那双渐蓝色的眼眸,俏脸上的神色亦是如此地安宁。
似乎就在对方把自己涌入怀抱的那瞬间,她的心底像是轻松了好多好多。
那是一种尘封已久的心绪被彻底挑明的释然,与面对未来的惊喜。
她也终于像是小娇妻椰羊一般温柔地回望过睁开的眼眸,注视着迪卢克那张其实本应该显得青涩的娃娃脸。
但是对方真的就做到了,让自己一直显得那么可靠安稳。
如果是自己再努力一点的话,一定也能够做到这种让任何人都能感到安稳的程度吧。
“……我不是什么前辈,我并不喜欢这种称呼。”
迪卢克睁开眼眸,只是面无表情地与面前的琴彼此倚着前额。
让对方也可以清晰地看见他那深邃眼眸里的淡淡不满,或说是难以释怀的小情绪。
……
不远处的楼顶上,某个头顶上系着兔耳结的少女眼睛都瞪得直直。
“琴,琴团长被迪卢克老爷拐跑了……完蛋了!骑士团也要落入魔爪了……”
安柏手足无措地把手底的望远镜放下,眸光发懵地看着身旁神色各异的三个同伴。
只是这一刻她忽然嗅到了什么一般吸了吸小鼻子,随后在看见身旁那脑袋上不断冒烟的诺艾尔时,她那的兔耳结都被惊慌得径直支棱了起来。
“诺艾尔!!你千万不要学这些奇怪的东西啊!!优菈、芭芭拉!!你们快来帮忙劝劝她!!”
她哇哇喊着慌忙扑向了那明明两眼冒圈圈、甚至脑袋都开始冒烟的诺艾尔。
可此刻的诺艾尔却还端着望远镜,活像是被椰羊踹了脑袋的达达鸭一样迷糊糊。
任凭安柏如何可劲地摇晃着她的肩膀试图以物理的方式让她那过载宕机的脑袋瓜恢复正常过来,也始终似乎都没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安、安柏小姐……我,我没事的……”
诺艾尔那可人的俏脸上已然红烫得几乎要滴水,即便如此她却仍是时不时像是学到了什么一般还在暗暗点头,但兴许她的脑海里也同样像是被拔了毛的理水一样凌乱不堪。
毕竟性格怯懦认真的诺艾尔于平日里,本就一直都把琴视为榜样看待。
而如今眼见到了这颇为令人惊叹的一幕,大抵一时半会也是有些难以消化的吧。
“可是你都冒烟了啊!!芭芭拉,快用你那水元素的神之眼想想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