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繁星是个称职的老师,教什么都很认真。
见童俏倚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她以为对方丧了气,不由得小声鼓励了一句。
“再试一次?”
昏暗的灯光下,她垂着眸,颊侧的黑发散落,遮住小半边侧脸,只露出一点秀气的鼻尖在外。
阴影笼罩柔和的轮廓,连声音都显得格外低柔。
童俏摇摇头,双手从那纤细腰肢上松开,轻轻挽住洛繁星的手,将上半身倾了过去。
“洛老师,我有点渴了。”
洛繁星半低着头,立即会了意。
“去喝东西?”
童俏这才笑了,挽着洛繁星的手愈发用力了些。
两人穿过人群,从另一侧的小门离开了礼堂。
许一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脸上看不出表情,唯独十指紧紧蜷着,指甲已然陷进了肉里。
圣诞节的晚上,学校路上没什么人。
四处空旷的环境,呼吸也自由了许多。
洛繁星并不喜欢与人太过亲密,跳舞的时候周围都是陌生的男男女女,因为担心童俏的安全,两人才会贴得那么近。
现下出了舞厅,见对方仍挽着自己的手臂,她便有意想分开一些。
虽是悄悄的小动作,童俏一样有所察觉。
这些年来,洛繁星的追求者换了一批又一批,可她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不见对任何男人或是女人动心,至于其中的原因,不知是被上一段感情伤得太深,还是依旧放不下许一诺。
童俏若无其事的走着,心思渐渐飘远,又想起了从前的事——
想起了和池锦西恋爱的洛繁星,常常笑着,吃饭的时候也总是忍不住去看池锦西;想起了得知真相的洛繁星,那么的失望、伤心、痛苦,却不敢让任何人知晓,独自忍受着所有的伤害。
太强烈的对比,让她这个外人也忿忿不平。
甚至,六年了,她还是不能忘记许一诺对洛繁星做过的一切。
“洛老师——”
“什么?”
一时失神,险些说出了心里话。
见洛繁星回头看向自己,童俏才赫然清醒。
“没什么。”
对话戛然而止,两人来到了校内的咖啡厅。
洛繁星找了个角落坐下,想着明天就要离开,于是多交代了几句,无非是一个人在国外生活要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平日里话很少的一个人,这会儿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像个温柔又耐心的长辈。
童俏听着心热,又有些莫名的难过,一双粉软的唇抿得紧紧的。
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不会掩饰情绪,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
洛繁星皱了皱眉。
“为什么这个表情?”
童俏不知该不该说,更不知该怎么说,只咬了唇沉默着。
店员端上两杯热奶茶,一瞬间,空气中便被浓浓的奶香味儿盈满。
洛繁星再次开口。
“怎么了?”
童俏没法隐瞒了。
犹豫了会,终是问出了那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洛老师,你是不是、是不是还喜欢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
是指许一诺吗?
洛繁星闻声脸色微微一变,很快恢复了平静。
童俏向来很懂进退,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绝对不会主动问这么**的问题。
“问这个做什么?”
童俏如实回答。
“我刚刚,看到她了。”
五个月后,又一次重遇。
洛繁星的脑子一瞬空白。
恍惚间,她似乎又闻到了那阵淡淡的葡萄香味、又听见了那句让人心神不宁的‘我好想你’。
她垂了垂眸,拿起勺子在奶茶里搅了搅,温温的热气从杯子里浮出,像清晨的白雾,叫人什么也看不清。
“是吗?”
童俏抿抿唇,话里满是歉意,为自己那任性的小小报复。
“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她看到我了,也看到你了。”
“对不起——”
洛繁星松开勺子,杯子里的奶茶依旧在打着漂,缓缓旋转着。
难怪童俏突然提出想学跳舞。
原来,是为了刺激许一诺。
洛繁星抬起头,语气隐约含着一点无奈。
“其实不用这么做的,我跟她已经分手了。”
这行为看起来的确很幼稚,但并非全无效果。
隔着人群,童俏也感受得到许一诺当时的眼神有多冷。
她忍不住细声辩解。
“她生气了,我看得出来。”
生气,意味着在意。
话刚说完,童俏就意识到说错了话。
洛繁星也愣了愣。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
从咖啡厅出来,已经快到十一点。
舞会还没有结束,前方的礼堂里时时都有歌声传来。
童俏隔着马路朝对面望去,四周一个路人也没有。
仿佛刚刚在舞厅见到的令微和许一诺,都只是错觉一般。
冬天的夜晚,终归是冷的。
童俏被灌了一脖子的风,身上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