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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小满赶到疾风的时候,正式晚场爆满的点儿,高三毕业生和放课小学生垒一块儿了,满场子噼里啪啦键盘响鼠标响枪击搏斗的突突突声儿,外加各式花色的各色口音的日爹骂娘,五味杂陈。真真儿是音浪太强,不晃会被撞到地上。彭小满彼时拎着个碎花保温手提袋,就好比那一头闯入金银角大王魔窟的沙悟净。杀的红眼的巡山小妖么抽空侧头瞥他一眼,冷哼一记,重杀回战场。
“那个。”彭小满敲敲柜台,冲着那个端坐在椅子上嗑瓜子儿,戴着硕大祖母绿戒指的老板娘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一下,B028机子在哪儿?”
老板娘眼皮也不带抬一个,往背后一指,“上二楼右拐走到头饮水机边上。”
“谢谢啊。”彭小满摸摸鼻尖,收了伞,慢吞吞上了楼。
李鸢挺走背字儿的,没处好去不说,打林以雄电话嘟半天也不接,琢磨了一下没招儿想,冒着雨跑去了疾风,一摸口袋,沙发缝里的五个硬币,行吧,开一个半小时的机。开了电脑登上了pc微信,班群里转了一圈儿都觉得太远,求助谁来救场也不合适。据说游凯风他爸最近在家,更是叫不出来。群成员里一路瞄下来,瞄到了彭小满,点开头像看,才发现自己连他好友也没加上。
心中一瞬的思绪意义不明,只是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那是什么,就无端消解了。
彭小满在他肩上轻巧一拍,带来股极其清爽的肥皂香味。李鸢应声停下键盘敲击,回头看他,看他正歪着头对自己笑,说了一句:“嘿兄dei。”
那一眼的感觉叫李鸢日后不忘,明明很普通的一个场景,却因为那狗逼事儿的铺垫,有了别样的意味。所以彭小满那晚的赶来,是雪中送炭。在李鸢看,那个灿然的笑,的的确确是骤雨初歇,原先眼底一直有的雨云,那次竟然一点也不曾有。
李鸢把自己的靠背椅让给他,拿了个塑料凳自己坐。
“装了两百妥妥够了吧?”彭小满把票子往桌面上一拍,活像个土大款,“爷赏你了。”
“谢谢爷,赏我那我就不还了。”李鸢拿了一张,递回去一张,“多了。”
“呸,当我没说。”彭小满把那一百装回裤兜,拆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保温袋,“我在我们家碗橱里翻了二十分钟才翻出个大的保鲜盒,小的那些装十个不得了了还不够你塞牙缝呢吧?这个大,装了三十个差不多。”边说边又拿出个小饭盒,“这个是饺子汤,原汤化原食,我还给你装了苹果。请吧。”
“你每次给人带个饭都这么大......阵仗?”李鸢接过他递过来的那双筷子,先是挑眉,继而又忍不住笑。
“有意见?”
“没。”
彭小满跟着他一起乐,笑出了小虎牙。
保鲜盒被彭小满包了一路,所以饺子吃进嘴里,还是有点儿滚烫,飘着腾腾热汽的。李鸢看攒挤在一起的饺子,颜值近乎云壤之别。要么精巧得好比只雪白的元宝,要么丑得喊它饺子,饺子都不乐意,嫌丢份儿。李鸢夹了个菱形扁头神似面鱼的其中一个,侧头问:“你包的吧?”
彭小满开了盘三维弹球,也算网吧里的一股清流,“就问你个不个性?”
“你还真是为地幔代言。”
“骂人不带拐大弯的啊。”彭小满朝他吐舌头,“你老这么说地幔地幔要不乐意了。我跟你说,我能把它包上煮不漏就很牛逼了好么?很多人包出来一煮立马变面片汤汆丸子你信不信?”
李鸢笑笑没搭腔,咬了一口饺子。
“平常就只玩儿撸?”彭小满向前拉了拉椅子,关了三维弹球,刷新了几遍桌面,双击了英雄联盟,“吃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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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眼皮一眨没看见就被搞死了,技巧少,不爱玩儿。”李鸢把保鲜盒盖子装回小布包,发现里头还装了一小盒陈醋,“也不喜欢毛子在我耳边弹着舌头说话,头疼。”
“其实你是个小瞎子?”彭小满逗他,“我也不太行,每次都特害怕那种躲在拐角,然后突然冲过来给我梆爆了头那种,每次玩儿都一手汗,本来心脏就不太好还是别虐它了。”
“鬼片呢?”李鸢问。
“分国籍,血头血脸的欧美鬼还行,那种脸涂得煞白的亚洲鬼就不太行......一出来一咯噔一出来一咯噔。”彭小满皱皱眉,打个颤,“尤其是伽椰子那种哪儿都瞎钻的女鬼我的妈。”
彭小满点开了页面也不登号,转过头看李鸢又吃下一个,手撑在腮帮子上,“你今天?”
李鸢抬头看了他一眼,顿了半晌,“给狗舔了一口。”说完便岔开话题,指了指显示屏,“想玩儿你就登号,玩哪个英雄比较多?”
“就......”彭小满至多一菜鸡,敲键盘登号开了把单排,“一般就玩儿小炮打辅助比较多,我觉得你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逼王,铁定玩ADC比较多。”
“所以怕碰到你们这种弱鸡辅助。”李鸢敲桌子,“逼王太难听了别叫。”
李鸢冒雨来的疾风,淋湿了一身,未曾干着。头发上的雨水凝成亮晶晶的一粒,说话时的震颤致使一寸寸依势下落,此时挂在梢上,犹如早起的晨露。
彭小满下意识地伸手过去,却觉得李鸢几乎是惊颤地略略闪避了一下,于是动作也就僵滞在了那里。正打算收回手,再张嘴随便随便打个哈哈蒙混过关的时候,彭小满又看见李鸢的神色倏然松快了下来,甚至做了一个身体微微前倾的动作,可以,默许,来。
彭小满一愣,李鸢抬眼盯着他看,没什么情绪。
彭小满用食指拂掉那滴欲落不落的水珠,抹净,“有水,强迫症。”
李鸢先是笑了一下,过会儿才说:“先玩儿吧,输了我帮你打。”
九十点钟的样子,青弋停雨,林以雄才回了电话。彼时李鸢替彭小满操作着无极剑圣,拿下了七个人头,正在野区打着一波大龙,键盘鼠标交相作响。彭小满见显示屏上战况焦灼比李鸢本人还紧张,紧贴着李鸢抖腿不休,连带着B区一排座椅都在乱晃。李鸢摆在一边的手机嗡嗡响起,倒把他给吓了一跳。
“草,我以为放Q结果在草里放W,真阴。”李鸢来不及回程,稍不留神就被敌方酒桶拿下了一头,“帮我接一下,我爸。”
“这酒桶二十杀人书俩大帽子一个冥火,我去法强也太吊了吧。”彭小满拿起手机盯着屏幕,“密码?”
“零零零零。”
“你是多不想动脑子记?”彭小满端着手机,替他把听筒贴在李鸢的耳边。
林以雄一开腔便满带疲惫,话筒里略有反响和咯哒的脚步声。李鸢删繁就简略过了周文晚上那次操蛋的上下其手,单刀直入问林以雄到没到家,家里有没有人。李鸢难得给他连call连三个电话,心说多大事儿呢,一听问的是这个,乐了:“是家里进贼你顺着暖气管子跑了,给你吓得不敢进屋啦?”解开钥匙捅开锁,推门进屋子开灯,桌上一个空了外卖盒,桌下躺着努努,屁人也没一个,才对着电话:“鬼影子也没一个呢,你明儿不考试呢啊?网吧呢吧?听到游戏响了我都。”
林以雄一直挺没成就感的。李鸢这小孩儿和别人不同,过早熟,懂事儿的挺过分,心智好比个大人,总缺点想腻在父母辈身边的惴惴不安,少点儿能牵着他的手,看他磕磕绊绊慢慢长大的成就感。落地成人,好也好不好也不好。林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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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深知自己庸碌半生,不是一个能叫孩子长脸增光的好爸爸,既懊悔,也在懊悔中看开。
大把精力全放进了狗屁不是、糊口谋生的繁琐工作里,供他上学,给他半个似是而非的家,不多干涉他的生活,做好这孩子随时走远,海阔天空,不再回头的感情预热。怎么能不惶恐舍得下呢,可痛定思痛,想一想,自己即便是他亲爸爸,也的的确确没什么筹码和立场挽留。叫他李鸢,就是希望他能像鹰隼,可惜青弋成不了原野,飞不高。
所以李鸢上网吧抽烟偶尔打架他都知道,不说,是因为心里明白,这小子自己会有分寸。
亲情悖论,李鸢倒觉得自己几乎体味不到归属,因此在不断反复的懊丧里选择避而不看,仿佛和林以雄较着劲般,心里话满满当当,却谁也默不作声,任由其疯长增生,最终成了微微会疼的小块结石。
彭小满的掌根贴着李鸢的右脸,始终感觉的到那暖暖的温度。他总觉得依这人的个性,冷点儿才好,却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略略熨烫的热度。
李鸢下颌线深,因此轮廓深刻突显了五官,从彭小满现下的角度看侧脸,是一笔速写线条一贯而成,一无滞涩,瞳孔反射着荧屏淡彩。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在彭小满看,李鸢几乎连打游戏的时候,神色都是一如往常般沉静收敛的,因而这样的神色带入任何,都给彭小满一种“他在旁观”的感受。可听他说话,又觉得他温柔诙谐,从容不迫,绝非一根相对意义上的,时刻绷紧着的弦。
于是人物形象便存在了偏差。彭小满想,李鸢身体里或许真的住了个爱说爱笑的段子手,只是坏在灵魂某毫不起眼的一处,因为一些原因,总反复不断地督促他,告诫他,号令他:拘着点,收敛点,得学用成熟的处世洞贯现实冷峻。
这玩意儿搞不好就是死中二,没成想李鸢却天赋异禀,得心应手,竟丝毫看不出偷穿父辈衣服的错乱。
彭小满听看他顿了顿,才说:“考,马上回,给努努添上猫粮。”等林以雄挂了电话,李鸢才转过头来对他说:“谢了,帮你赢了。”
彭小满看向屏幕,才发觉他一通云淡风轻,就已经把敌方高地的大水晶给破了。
真真高手。
李鸢那晚回家,什么也没说,回房间,见床上一个凹陷下去的人形印子,纸筒里一堆揉搓成团的面巾纸。从头至脚又是一阵难言的膈应,二话不说拆了床单被套,大晚上的全换了新。
鹭高批卷周期极短,发成绩那天正赶上夏至,掐指一算,这个暑假比青八至少早放五天,学生对内感恩戴德,对外嘚瑟得能上天。所谓昼辱已云极,宵漏自此长,夏至那天昼最长夜最短,以致时间已算是傍晚了,教学楼外,天色依然温柔明亮;教学楼内,气氛冷肃异常,俨然三九凛冬。彭小满紧张的把十根手指头啃了个遍,盯着老班拿在手里拍打着掌心的那沓簇新成绩单。
“好了假期时间表拿到以后就不要讲话了,我来简单说一下这次的考试情况。”老班右手握拳,轻捶了下讲桌,嘴角一垂皱了下眉,“不理想,我意料之内,在不在你们意料之内,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