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我吗?玉简贴上,你我志同道合,相谈甚欢。”
“小五……”
灰色虚无中凝结出一个人形。
一个娇|小的少女出现在温瑜眼前。
她是灰色的。
她穿着秀萝裙,像是刮在了哪里,被撕破了好几个口子,露出了半截小腿。
裙角绣着不规则的圆形边沿,因为是灰色的,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但看着,也像是某一家宗门的纹饰。
温瑜抬眸,看见了少女的脸,因被扰了梦中清静而不爽的心,这才舒服了些。
少女人如“第二梦”其名,是个美女。
她是有几分幼态的美丽,即使是灰色的,小鹿般的眼睛,娇嫩的嘴唇,也能窥探出她曾经鲜活时的漂亮。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衣服领子偏开,露出了一边锁骨,黑色手印印在她下巴和半个脖子上,跨过左边锁骨和左肩,是她身上唯一的旁色。
“你是小五!这不可能!小五怎么是温瑾呢?你是故意玩弄我吗!果真你们这些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她神色激动而扭曲,整个空间随之变动压缩,像是吞吐沙子的蚌贝。
“我是小五,也是温瑾。”温瑜声音安抚:“我没有骗过你,我与你说的话,都是我的真心话,并没有骗你,也没有玩弄你。”
“胡说!那帖子明明是骂你的!你怎么会认同我呢!”
“我回复且认同的,是你的理念。”温瑜眼神沉然,声音平静却有力量:“你说这世间有许多不平之事等待正义光照,我认同,你说有许多道貌岸然之辈蝇营狗苟,我认同。你所愤恨不耻和想改变的一切,我认同。”
“你说想看上弦回应,想让真相大白,吾心与君同。”温瑜自嘲一笑:“玉简台上太过混乱,真真假假,人们的情绪轻易便能被挑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本不欲理会,可转念一想,这世间如我一般被污蔑之人又有几何,倘若放任而之,便是对他们不起。”
“而污言者尝到甜头,面对下一个受害者时,会更加的凶狠,长此以往,便是我最初的姑息,亲手养出了一头会吃人的怪兽。”
“我顶帖,是想让更多的人看见,因为等到上弦回应,一切不攻自破,他们便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而我回复你,只是发自内心,引为知己。”
少女扯了扯裙子,她似是想要挡住露出的小腿,可却无济于事,梦魇会永远维持死亡时的可怖,她此刻的形貌,也是她最不甘的怨念,至绝不变。
她面容有一瞬的模糊和犹豫:“我看你的梦,也不像是个坏人……”
“坏人的梦,很黑……”
“还会有很奇怪的东西……”
“相信我。”温瑜冲她微笑:“我是小五,是你的朋友,不是帖子中虚构出的那个恐怖的人。”
“你说希望世间再无不平,再无丑恶,再无争斗与算计,希望大家开开心心的一起吃美食,我认同。”
温瑜伸出了手,全然没有哄骗小姑娘的自觉,脸上是属于双大满贯影后的真诚:“来,我们一起。”
第二梦犹豫:“你……”
她似乎有些信了,抬起右脚,想向她走来。
可迈步时,第二梦看到脚腕上一截黑手印,猛地挨叫一声,双目血红,向后退去:“你骗我!”
“你和那些人都是一样的!”她愤怒质问:“别再骗我了,玉简台上新的帖子我都看到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要杀你!”
“就在刚刚,还有人顶着獬豸散人的名号发帖,为你正名,是人冒名顶替,还是这位替天行道的修者,根本也是个伪君子!”
凌漏鱼发帖了吗?
明明都安抚住了,第二梦怎么像忽然受刺激一样?
温瑜微微皱眉,她不喜欢事情超出掌控,正要再问,就听第二梦喊道:“温瑾,去死吧!”
她的声音并入到整个空间中,像是无数个坏掉的喇叭,扭曲地拼命地嘶哑地喊着。
灰色褪|去。
再没有困意,温瑜站在那里,眼神清明,唇角笑意淡淡,指尖灵力一引,看着周围景象变化。
十方炼狱,使者岩浆,修罗斗场,烟花楼船,天方剑山……
景象滚动变化,几乎穷尽了梦魇所有的织梦。
直到看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镇,闻到浓郁的食物甜香,温瑜才松开指尖,踏了过去。
星际时代的知识,多种族大脑的学习,加上细致绝佳的灵力掌控,让温瑜早就找到了这个梦魇空间的原理和运行机制。
知道如何运行,那么便可以利用规则的漏洞。
于是,温瑜决定,来都来了,不如顺便旅个游,放松一下。
夜风轻抚,树影婆娑。
岑楼现身于小院外,对照水镜,整整衣襟,按按头发,平缓了呼吸,在脑中预演了几遍见面情况,这才刻意放慢脚步,缓步慢行。
他很期待今晚的再次见面。
可以说,从昨天离开到今天过来,他清醒的时刻,总会忍不住想少女温瑜。
她像是一朵安静的优昙,紫色的神秘,引人向往,可又会突然冒出玫瑰的尖刺,叫人刺痛,却欲罢不能。
甚至于岑楼本体糊涂时,破不开温瑜周边的法阵,又因兄妹气息相近,将花错送给了温瑾。
岑楼磨牙,冷哼一声,既然温瑾是温瑜的哥哥,这账就暂且不与他算了。
岑楼自幼双亲亡故,他又是天下唯一的噬冉兽,没有阻拦地便被先人旧部推上了魔尊之位,要星星不给月亮,每日都有新鲜玩乐,因而虽活了二百余岁,却仍旧是少年心性。
他对于感情的理解很淡薄,只是单纯地想要和一个人亲近。
之前,那人是沐颜。
现在,这人是温瑜。
他来见温瑜前,心中早已满满的计划,看花灯,玩套环,吃小吃,坐游船,全是出外玩乐。
临到院前,又有几分情怯,温瑜看样子从未出过门,他的安排,她会喜欢吗?她会愿意跟他出去吗?
局促之下,岑楼敲了敲门。
桑叶随风飘下。
没有人应。
他又敲了敲。
仍旧是没有人应。
岑楼推开了门。
院内空廖,就连优昙花都萧索,秋千空荡荡的,随着夜风摇摆,可却没有人。
他左边纯黑的眼眸几不可见地红了下,按捺着开口:“温瑜,你在吗?”
房影黯淡,连带回荡在院中的声音,都透着一丝凉。
岑楼站在那,向来随心所欲的魔尊,满心的期待落了空,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怪异。
“怎么不在呢?”
他喃喃而语,却不再压制,一出手,就打碎了秋千。
魔的本性,从来就是掠夺,这是养大他的部下告诉他的。
即使一时按捺,也是为了获得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想获得什么,但满腔的愤怒和委屈,他却不想忍。
更可恨的是,岑楼的脑子里,此刻想的还是——温瑜她去哪了呢?
脚下传来一阵拉力,岑楼低头,就见那只长得很丑的金蟾正叼着他的衣摆往外拽。
他眼睛微眯,狠踢一脚。
金蟾被踢得翻了好几个跟头,撞到看房门柱才停下,金色的肚皮凹陷下去,是一个鞋尖的模样。
臭ha蟆找死。
他那一脚用了近八成力,全是内劲,别说是只癞ha蟆,就是当年还在幼年期的他自己,都禁不住这一脚,肯定死。
早就看它不顺眼了,现在撞到霉头上,是它倒霉。
更何况,岑楼下巴轻抬,微微得意,这只臭ha蟆死了,温瑜的灵兽位置就空出来了,这样,他的本体就有机会了。
威风凌凌的噬冉兽,怎么都比一只癞ha蟆好吧?
至少,禁打啊。
他眸中暴戾渐渐平息,黑色瞳孔越发深沉,正欲离开,却脚步一顿,头微转,视线重新落回在金蟾身上。
那只他以为死得不能再死的金蟾,竟然一个翻身,重新趴回了地上,然后七拐八拐地向着他而来。
像是刚才翻跟头转晕了。
脸仍旧是丑傻丑傻的。
岑楼瞳孔微震。
待察觉到袍角再次被咬住时,他才回神,眼神极其复杂地看了眼金蟾,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某大能魔族前辈风|流一时遗落在外的混血傻儿子。
冷静下来,岑楼才意识到,金蟾一向不愿与他靠近,如今这般拽他,不像是驱赶,倒像是想带他去哪。
难道,是温瑜派它来的?
他脸上登时露出喜色,像是不知人间疾苦、一往无前的少年,云|雨晴空,喜怒爱恨,都这样一览无余得明显。
“那跟你去看看。”
嘴上不大情愿,岑楼脚步却没停,顺着金蟾拉力的方向前进。
金蟾察觉到他跟上来,也不再拽,转过身,小尾巴一扭一扭,蹦跳着往前走,时不时地还回头确认,看岑楼是否跟了上来。
岑楼此刻心情又好了,连带着看金蟾都顺眼了许多,对于它这愚蠢的小动作都分外包容。
只要能见到温瑜就好了,她那么漂亮,带她出去玩,能哄她笑一笑,也是好的。
一魔一兽刚出院门,还未拐过一个弯,岑楼脚步一顿。
左手手腕的脉搏连着心脏,猛地跳动,这是他用于守护沐颜的连心印的感应。
只有沐颜有生死危机时,才会如此。
可金蟾那般急切,温瑜无故失信,她身上没有连心印,若是她也出事了呢?
浅淡水汽萦绕,像是岑楼内心的挣扎,他并没有意识到,仅仅只是见了温瑜一面,她的地位,就已经与相处数月的沐颜相当了。
城中更近,不若先去看下温瑜呢?
这想法一出,岑楼脚步继续向前迈出,可刚迈一步,他心口猛震,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
像是被泼上颜料,岑楼左边漆黑如墨的瞳孔迅速染上了赤红,他站直了身,整个人的气势一变,散发着嗜血和疯狂,双眸似血,充斥着暴戾和杀意。
连带着,那无人能看见的浅淡水汽,也微微一震,没有奔向金蟾,而是反向收回了魔尊的脑中。
“沐颜才是最重要的。”
骄矜少年之声隐带傲慢,透着杀意和不满,是与此前全然不同的语气。
“敢伤她的人,死。”
他消失在原地,向城外遁去。
夜色暗沉,弯月疏光。
夜风凉渗渗的,休照坐在花坛角落,半边身子都凉了,他手里捏着块核桃酥,隐在阴影中,远远看去,像一块黑石。
核桃酥是休照漫无目的走着,经过厨房时,厨房的老伯给的。
老伯说,这是城主最喜欢吃的,休照来这的第一天吃过,和平常的核桃酥不一样,没那么甜,口感特别得酥,很精巧。
可如今,核桃的麻香阵阵,他却没有食欲。
这还是有生以来,休照第一次不想吃东西。
他觉得羞愧,也觉得不配。
“哎呀。”休照捂住头,再度后悔,怎么当时就把溯影镜给韩师兄了。
因着温瑾的帮助,怀玉城的和善,蒋直这一队中留在怀玉城的上弦弟子,都对玉简台上的舆论变化很是关注。
他们想看温城主恢复清名,是最盼望上弦宗尽快回复的。
上弦回复,几人纷纷顶了贴,站了边,高兴的像是要过年一样。
可没想到,晚上一个影像贴让一切都变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来到怀玉城时,与温瑾在殿上发生的对话。
是被剪裁拼接过的。
明明当初温瑾进退有度,温和有礼,是师姐沐颜心忧师兄,突然发难愤慨,来了一句“十年河东河西”,当时他也不知怎么了,同样被激起满腔愤慨与豪气,又觉得留下无用,便跟着师姐走了。
若是硬要看,反倒是他们上弦宗的人小家子气了。
可玉简贴上的影像中,温瑾是面目阴暗丑恶,百般推诿的无耻小人,师姐沐颜反倒成了不屈权势、字字震心的英年才俊。
影像贴作证,上弦宗回应作用为无,温瑾如今的境况和名声,在帖子多次闹大之后,已比最初差上了好几倍。
看到帖子时,休照脸有一瞬的发白。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韩师兄拿走了他的溯影镜,这是他做的。
其他弟子不知道他有这样的宝物,除了石率察似是发觉他脸色不好,往这边看了一眼外,剩下的都是在忧心和讨论,这影像到底从何而来,甚至怀疑到了柯心赏的身上。
休照借口饿了离开,去找韩师兄对峙。
却只见到了师兄身边的甄清泽。
甄清泽只说了一句话:“休师弟,帖子发出去,群情激奋,上弦宗和怀玉城已经对上,你吃的是上弦的饭,拜的是上弦的师父,不会做吃里扒外的事情吧?”
休照闷不吭声,反驳一句:“我也吃了怀玉城的饭。”
“还吃了我家的饭。”
“还有镇上酒馆的饭。”
甄清泽冷笑一声:“那休师弟好好想想,到底要吃谁家的饭吧?”
休照怔住:“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师兄做事,需要理由吗?”甄清泽这话似是反问,却又藏着讥讽,他看看休照,又软了口气:“休师弟,温城主有怀玉城,也有相信他的人,这事充其量名声上不好听,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韩师兄是师父的儿子,师弟你是木山休家的子弟,若是此事败露,韩师兄和师弟不会出什么事,那么被推出去的,只会是我。”
“我会死的。”
休照被吓住,他从小被保护得很好,再加上并不是心思深的性子,人生最大的变故就发生在这几天,这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身边人会死亡这件事。
“怎么会?温城主不是这样的人,师父也会护你的。”他磕磕巴巴地说着。
“休师弟,我与你,同人不同命。我什么背景都没有,死了就死了。”甄清泽膝盖一弯,跪了下来:“师兄求你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休照被吓愣了,他像是不知道如何反应似的,想上前去扶起甄清泽,却被他抱住哀求,想答应又觉得不对劲,慌乱中推开他,转身跑了。
甄清泽跪在那里,看着休照跌跌撞撞的背影,眼眸冰冷,也有一丝苦意。
休照不想回屋,漫无目的地便来到了这角落里。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想让温城主受累,也不想看甄师兄死。
不远处是马厩,他的声音惊动了马匹,那边传来一声响鼻。
“喂,你藏在那里做什么?”清亮声音划破暗夜:“是想偷吃我的马吗?”
“不,不是,我没想偷马,只是睡不着在这坐一会儿。”休照忙起身,可紧跟着愣了愣,那姑娘的话里,偷后面是还有个“吃”吗?他是不是听错了?
就算他嘴馋爱吃,也不会看到人在马厩旁就想到吃马上去。
一点烛火亮起,少女眼眸清亮,看了过来。
她一身红裙劲装,黑发被编成辫子,坠着红色的蕊珠,像暗夜的精灵,一团明亮又干净的火,不染污垢和尘埃。
休照看愣了。
修真界中美人不少,师姐沐颜又是美人榜榜首预备役,他也曾因师姐的靠近而脸红过,可这一刻,眼前的少女,却拥有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和灿烂,让他局促想要避开眼神,可又怔住不知动弹。
“那你也离马厩远点,你若是看着看着饿了想吃怎么办?”
“那我站远点。”
休照听话应着,少女这么一闹,他烦恼自弃的愁绪被打断了,便走了过去:“是我吵醒你了吗?对不起。”
“没有。”
四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并不是很关心,她转过头,盯着眼前小台上的杂草窝:“有吃的在这,我睡不着。”
休照看过去,那是个麻雀窝,不知道她从哪摘来的,里面躺着个灰棕色的小蛋。
而少女正对着麻雀蛋吞口水。
休照默了默,将手中核桃酥递过去:“你吃核桃酥吗?”
少女轻轻一嗅:“这是城主喜欢的,我不抢城主的东西吃。”
“那你想吃麻雀蛋?”
少女没吭声,但是极轻极轻地点了下头,她像是怕被蛋看见,还是用手挡住了蛋才点的。
“咕咚。”很清晰的吞口水声。
“那你怎么不吃?”休照想不通,难道是不会做?
四月又吞了吞口水,眼睛都舍不得移开:“好吃,想吃,但是这样不对,不对的事我不做。”
“爹爹说过,麻雀选在了城主府中筑巢,是信任我们,寻求庇护,草兽有情,我们不能辜负。”她听上去馋得快哭了,口水吞了又吞,却很坚定:“这是原则。”
“修道者,引天地之灵,是与天地定契,为人做事,要问心无愧才行。”
休照被震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少女,觉得这十七年的人生和教诲都白过了,竟连怀玉城中一个普通的少女都比不上。
什么名誉受损对温城主无害,什么此事败露会害死甄师兄,什么吃谁家的饭,什么站谁的边,全都不重要了。
就像少女说的,“好吃,想吃,但是这样不对。”,不对的事情为什么要做?
木山休家的溯影镜,是为辩真保命,不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
休照本是心思简单之人,刚刚被纷杂感情裹挟,一时迷惑,如今则是被一点而透,心中眼中皆已清明。
他不动不出声,眼神还直愣愣的,四月误会了,忙将麻雀窝挡住:“我都不能吃,你更别想吃。”
“再不走,我打你了。”
她捡起一枚比手还大的石块,轻轻一捏,石块立刻就碎了。
休照微微吃惊,刚刚少女身上并没有灵息变化,那石块,完全是她凭自身力量捏碎的。
怀玉城倒真是卧虎藏龙。
心中疑虑破除,他便急着为温瑾洗清污蔑,当下也不多纠|缠,冲着四月一拜,道声“谢谢”,便转身离开了。
四月偏头,眨了眨眼,她没想通,但也没打算多想,小心地捧起麻雀窝,因为不太放心上弦弟子会不会回来偷吃,就又换了个地方。
玉简台上。
子时四刻。
自称獬豸散人的无小号在发帖,表明曾在怀玉城中与温瑾见过面,对方是清正君子,影像贴中的影像有灵气驳杂之感,应是有人故意拼凑,污蔑温瑾。
然后,因为对温瑾有所关注,听到有人讨论帖子及獬豸散人可能在玉简台上现身(凌漏鱼:?)之事,现场买连玉简跟人学习发帖回复基本操作,并在看完了所有的玉简台规则后,第一次发帖接触玉简台世界、被玉简台上奉为獬豸散人吹捧的凌漏鱼,尝到了玉简台的混乱和残酷。
他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说你是獬豸散人?哈,那我还是太上老君呢!獬豸散人都不一定知道他这称呼,拜托温瑾找水军能不能找点靠谱的,号还是无,有没有点职业素养?
{影像灵气驳杂,你咋这么能吹呢?我活百岁了,第一次见到这词,留影石的影像还能拼凑,我呸!温瑾的走狗!
{有本事你也拼个影像出来啊!这公关,我给差评!
有些词凌漏鱼都看不懂,但骂他的还是看懂了的。
若不是还顾忌形象,用了本人代号,他满肚子的骂人素材,能把这些人给喷哭。
要证据是吗?
当他没有溯影镜那样的灵宝吗!
他就给他们证据!
于是,本来只打算发帖声明帮温瑾这个不错的小辈澄清一下的凌漏鱼,被恐怖的“网络”席卷,代入情绪,准备死磕奋战都最后一刻了。
旁边,教他用玉简台的散修见他眉毛皱得能夹死人,料想这位玉简台新用户,是说话不谨慎让人给喷了,想起自己的当年,暗搓搓地又凑过来:“这位道友,面色这么不好,是不是被人给骂了?”
“想反骂回去,却不想污染简贴名属,只能挨着,心有不甘,对吗?”
他借着道袍掩映,伸过来一沓连玉简。
“马甲连玉简,你值得拥有,一枚只要十块中品灵石,妖修的,人修的,魔修的,邪修的,鬼修的,想要什么有什么,想怎么骂回去怎么骂回去。”
凌漏鱼起了兴趣:“不错。”
“道友买一枚吗?今天开张,便宜点,道友买,给九枚中品灵石就行。”
“嗯。全都要。”
凌漏鱼笑了,满口利牙,像是择人而噬的鲨鱼,比骂人,他就没输过!
丑时。
玉简台上正热闹着,首当其中的,是那个“獬豸散人”发的贴,热度比爆料温瑾的影像贴都高。
因为里面的对喷实在精彩。
说是对喷,更像是单方面压制,不知哪里来了一堆无小号,疯狂反喷最初喷贴主的人,骂人技艺之高超,捅人心窝子的程度,以及天南海北的俚语广度,让人叹为观止。
还引来一拨人来打卡取经,学学语言的艺术。
就在这个时候,玉简台上悄无声息地发了个新帖子。
连名字都起的朴素——“怀玉城求药一事的真相。”
这段时间大家正喷温瑾,一时之间看到怀玉城都有点懵,没反应过来联系,等反应过来,又疯狂奔入帖子。
里面一句话都没有,只有一个影像。
打开看,正是之前发出来过的求药对峙影像,人们顿觉失望,让无聊人士给钓了。
可有人敏锐地发现影像时间不同,又往后看了看,这才意识到,这竟然是一份只有开头一样,后面发展完全不同的影像。
比之前的更丝滑,光影更顺,更像是真相。
顿时,无数分析人士涌入。
同时,獬豸散人的帖子中,名属为“獬豸散人”的发帖人,也无声无息地回复了一条。
同样是一个影像。
人们因为注意力被吸引,过了会才发现这个回复,点开一看,发现这竟然是怀玉城求药的后续。
也就是沐颜一行人重回怀玉城,与温瑾再次对峙,又遇到了獬豸散人(被模糊掉面目身形)的整个过程。
玉简台上的人顿时觉得忙不过来了,这两个帖子,再加上最初的影像贴,还有最初的爆料贴,四个帖子来回跑。
跟凌漏鱼对喷(主要是被喷)了好几百层楼的人们看完了后续影像,意识到发帖人还真是獬豸散人。
惩恶扬善的獬豸散人站边了温瑾,且后续影像中,温瑾大义凌然,不纠上弦引魔之错,不顾旧怨救人的行为,再加上清俊如玉的颜值和气质,彻底地俘获了入贴的人们。
同时,分析人士判断,两个求药影像中,后发的影像为真,之前的影像,确实是污蔑。
本是出尘仙人,不顾前嫌,尽心救治,心怀天下,反被恶意拼凑污蔑?他们这些人,还被带节奏跟着骂了这么久。
温城主甚至连一句辩解和辱骂,都没有说。
玉简台上的人,顿时心虚,后悔,想要补偿。
温城主才是真正的名士啊!
于是,丑时刻起,玉简台上,温瑾和怀玉城的风评,彻底开始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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