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失了魂,任由着涨痛撕裂他的脑袋。
刺痛,衰弱,恶心,头晕目眩……无穷无尽。
承接过神明魂魄的生魂融化着自己,小心翼翼将寻回的残魄温柔包裹其中,像水,像云,像最柔软的触手,紧紧拥抱着逐渐融合的两缕残魄。
简书缩在角落瑟缩了许久,才在脑袋涨裂的痛感中苟活了下来。
后颈的那枚印记变得好烫。
就像他手掌的温度,就像少年的热烈情谊。
简书颤抖着去触碰印记,知道那是又一部分的裴策,虚弱着、欣喜着,然后勉力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走向那片碎片星河。
胖鬼和大头鬼找过来的时候,瘫倒在地上的简书身躯,脸色已苍白得不像话。
“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啊?”胖鬼问,“他怎么了?为什么睡在这里?”
大头鬼壮起胆子凑过去,探了探简书的鼻息,而后猛地缩回了手,声音变得尖锐:“他、他……死了!”
瘦鬼自然是想反驳的,但人类的躯体和生魂的状态息息相关,连他都开始担心起简书来。
“也许,是我错了。”瘦鬼看向香炉里那支点燃的香。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躺在地上的少年面色越来越差。他的生魂一定损耗了许多,才会让躯体也变得虚弱。
雨城的时间还未流动,简书的生魂便有些撑不下去了。如果在寻回所有神明的残魄之前,简书的生魂先耗损殆尽,那他就醒不过来了。
大头鬼不明白:“你做错什么了?”
瘦鬼又如何能解释清楚。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说不出,只叹了一口气。
神明已死,他又何必让简书一同赴死呢。
简书触碰了好多记忆碎片,也看到了一个王朝的衰落。
他看到边关告急,负伤报信的将士被斩于马下;看到城楼失守,加急的战报传回王城,帝王震怒却无计可施;看到京中人人自危,有官员裹挟金银细软出逃,被王军斩首示众。
秦楼楚馆连夜关门,柔情媚意的女子被当成拖累一般抛下;无数灯火和欢声笑语被尖锐的哭喊代替,鲜血和残尸横在狼藉的街道;素白的灵幡在裴府高高挂起,少年将军含泪替父出征;铁骑滚滚向前,用将士们的鲜血和生命守护住破败不堪的城池,所到之处满是哭喊着叩谢小裴将军。
战乱,流离,鲜血,哭喊……末路。
最先乱的不是军心,是王城中金尊玉贵的人们。
年轻的帝王在将士们死守边境之时,偷偷携带玉玺财宝、美人子嗣出逃了。紧接着,是王城内的达官显贵、富户之家。
将士们用血肉守护着身后毫无还手之力的百姓和泱泱国土,而王城的贵人们却放弃了一起死战的决心,搜刮钱财,扣下粮食,踩着无数的尸骨向桃花源逃去。
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呢。
为什么这样痛苦还要坚持呢。
每一次观阅这样苦痛的记忆,简书的灵魂便也会痛上一分。他的力气好像在一次又一次期待遇见中消磨掉了,到了后来,他总是浑身冷汗回到那片黑暗中歇息许久,才有多余的力气去触碰下一次的遇见。
拥抱着神明残魄的凡人生魂变得极淡。那片闪耀的星海熄灭了大半,只剩下零星几颗,躺在幽深的黑暗之中沉沉浮浮。
这是最后的碎片了。
简书逐渐木讷的脑袋这样想着,手指颤抖,去触碰裴策最后的归途。
——我会找到你的,你也要来见我。
——好,我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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