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蒙蒙,檐前的滴水一颗一颗的敲在大理石的地砖上,“嗒嗒”的声音就寺院里的僧人在敲打木鱼。
骨碌碌的滚轮响声中,新藤原邸的门开了,藤原止扶着自己的旅行箱,缓缓走出玄关,四宫辉夜怀抱一把伞,微笑的走在他身后。
藤原止站在屋檐下,抬头看了一眼飘雨的天空,接着转身拦住了准备跟出来的四宫辉夜。
“外面还在下雨,你身体不方便,就送到这里吧。”
“好。”女孩乖巧的点了点头,将怀中的雨伞拿起递了过去。
“我不需要这个。”藤原止摇了摇头,拒绝道。分手应该彻底,一旦决心离去,他就会将身边属于那个女孩子的所有痕迹都抹掉,接受对方赠送的雨伞完全可以说是自找麻烦。
但面前那双握着雨伞的手始终平稳的伸着,帝企鹅抬起头,四宫辉夜静静的望着自己,脸上的微笑漂亮又温柔,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
两人在门口静静的对峙了五分钟,最后藤原止叹了口气,主动退了一步,他拿过女孩手中的伞,撑开举起,向她微微点头致意。
“再见。”
“再见。”四宫辉夜抬起右手,轻轻的摇了摇。
“那个……”
藤原止脚步顿了顿,他转过头去,看见四宫辉夜十指交握,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后背,在接触到藤原止的目光时,四宫辉夜不禁浑身一颤,眼眸慌乱的四处乱瞟,显然是没想到帝企鹅还会因为自己不经意间漏出的一句挽留而停步转身。
“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藤原止问。
“雪之下老师?止?藤原君?”四宫辉夜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帝企鹅的眼神,一连换了好几个称呼。“藤原君,如果,我是说如果的话,我们能够再见到的话,还可以……还可以……”
说到这里,少女忽然僵住了,她就像一台坏掉的复读机一样不停的重复着“还可以”,而且声音越来越低。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我就先离开了。”藤原止主动打断了女孩,他其实是知道四宫辉夜想问什么的,但同时他也很清楚,四宫辉夜绝对没办法从他这里得到那个想要的答案。
看四宫辉夜的架势就知道,这姑娘正在收集全身本来就不多的勇气,直到能够把那个问题说出口。
给一个女孩子充足的时间,让她鼓起全身勇气向自己再次告白,然后冷漠的一口回绝,这样的行为就像为一堆余烬拾来柴火,温柔的等它复燃,然后在火星飘出的那一瞬间,猛地倒下一大盆冰水……
太残忍也太神经病了,哪怕是人渣如藤原止,也不愿意做出这种事情。
“是。”直到最后的最后,四宫辉夜也没能把那个问题说出来,女孩慢慢的低下头去,不让藤原止看到她的脸。
藤原止点了点头,将旅行箱提起,放在了石砖铺成的长道上。
“止君!”
就在藤原止推开铁门,走出别院的时候,少女嘶哑的呼声忽然在他的背后响起。
“再见的话,我们还可以……还可以成为朋友吗?”
藤原止第三次回过头,看见四宫辉夜斜斜的倚门站立,静静的望着这边。
恐怕不会有人想到,站在日本顶点、以“鸩杀父兄”闻名东京的新任四宫家主的脸上会露出如此卑微的笑容和哀求的目光。
“当然。”藤原止轻轻点头。“再见仍是朋友。”
…………
轰隆隆的雷声在天空中滚过,紫色的电光照亮了铁灰色的楼群。
粗略来看,雨中的东京和晴天的东京似乎没什么不同,一样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但如果步入其中,就会发现其中的不同,秋季的冷雨将学生和喜欢逛街的情侣们关在家里,现在路上只有赶时间前往工作地点的上班族,五颜六色的雨伞下是同样冷漠的脸,街上只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和车辆行驶的声音,使得这座细雨中的城市有种凄凄凉凉的冷意。
藤原止现在也是撑伞人流中的一员,但和那些小跑着前进的上班族不同,他的脚步始终平稳舒缓,帝企鹅不时抬起伞面,将目光投向道路两侧的高楼,就像是在寻找什么。
这和他一贯的作风不符,想当年他在这座城市里和薙切家的“神之舌”相爱,一分手后就如脱缰野狗般溜回了千叶,害得人家小姑娘在东京街头找了整整一周,“神之舌”在失去恋人的痛苦中全力爆发,一口气整垮了二十一家饭馆。
就在这时,藤原止的脚步蓦的一顿,他扭过头,目光落向左手,那是一栋灰色的老式大楼,六层高,天台上的铁栏杆已经锈得不成样子。
藤原止定定的望了这栋大楼十秒,最后他收起了伞,弯腰将行李箱提了起来……
“咚!”
藤原止推开了通往天台的木门,他将手中的行李箱放下,提着雨伞四下扫视,很快就发现了那个站在高楼边缘的纤细身影。
早坂爱。
她扶着锈蚀的栏杆,穿白衬衣、黑马甲以及长裤,做干练的侍者打扮,没有打伞,任由自己站在风雨之中。
藤原止走近几步,发现对方的衬衣袖管已经完全湿透了,灿烂的金发没精打采的贴在脑门和脸颊上,无比狼狈,显然已经在此站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帝企鹅撑开黑伞,走到早坂爱身后站定,将雨伞前倾三十一度,精准的将自己和女孩一起遮在了伞下。
“谢谢。”早坂爱轻声说,她全程没有回头,只是向着远方眺望,但语气却熟稔得仿佛早就知道身后之人的身份。
“我一直在找你,早坂。”藤原止说。
“止少爷找我,是有任务要交代吗?”早坂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