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虫单脚蹲在钢刺上轻笑道:“呵呵,火小邪,你也可以做到。有空我教你!”
花娘子也轻声笑道:“臭男人不是只会抽烟嘛。”
烟虫调笑道:“那当然,东北大盗烟虫,没点本事怎么混?”
火小邪欣慰地一笑,想那烟虫在火门三关,虽然吞云吐雾的本事了得,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身手,仅在第三关秋日虫鸣术中,点破破解的步法是“如履薄冰”。再回想起烟虫曾在奉天城外护城河冰面上行走锻炼,一练就是大半日,方明白烟虫此人虽放浪形骸,盗术的基本功却非常扎实,从不懒惰懈怠。
烟虫上了第一层,下面就依样而为,一共用了三枚钢刺,便已经能够摸到墙头。
烟虫并不立即上去,而是又从腰侧摸出一把木柄的钳子,在通电的铁丝上一夹,双拳狠握,就夹断了一根通电的铁丝。然而铁丝虽被夹断,两头仍挂在钳子上,显然钳子有特别的设置,不让铁丝弹开。烟虫把木柄钳子一分为二,分别牵着铁丝,无声无息地引开一边,露出一个可以过人的口子。这番动作,真是考虑得异常周到,不得不让人佩服。
烟虫继续工作,很快就剪开了铁丝网,身子一挺,就上了墙头。烟虫伏低了身子,向院内观望一番,这才探回身子,把腰间的皮带抽下,在几个中间部位拽了一拽,那根皮带变长了一倍有余,垂了下来。
花娘子分外了解烟虫,盈盈一笑,握住了皮带。
花娘子轻声对火小邪说道:“我上去后,再拉你上来。”
火小邪点头称是,面对烟虫、花娘子,火小邪偷窃的经验还差了不少,言听计从、不敢有违。
花娘子上去后,烟虫又把火小邪拉上,收了皮带。三人都静静地向院内打量。
张四爷的风宝庄后院,与前院、中院差别巨大,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后院里占地虽大,房屋却没有几栋,还都是颇为低矮,彼此相隔甚远。后院中除了房屋,满眼所见,全是一块一块的空地和杂草树木,好像久未打理,十分地凌乱。
有几盏大灯挂在屋外的电线杆上,虽说亮度甚强,可被房屋周围一层层的树木遮挡,不过能照亮房屋一侧罢了。院中一共有五六组日军士兵来回巡视,一组两人,拿着电筒,走走停停,行动缓慢,并没有向烟虫他们所在方位巡视过来的意思。
烟虫问火小邪道:“你觉得他们为何不过来巡视。”
火小邪看了看脚下全是杂草,说道:“是因为杂草太多,没有路?”
烟虫答道:“这是其一,更重要的原因恐怕是下面杂草中有防盗的机关。”
火小邪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这样!”
烟虫轻笑一声,说道:“这也难不到我。”
烟虫依旧把他的腰带取出,在皮带头上摆弄了一番,将皮带头别在墙头,用力一拉,十分地牢靠。
烟虫从怀中摸出一根香烟来,叼在嘴上,索索吸了几口。香烟并未点着,但烟虫嘴中却喷出一股子细细的白烟,很是神奇。
烟虫说道:“我先下去!你们等我的手势再下来。”说着烟虫头朝下一翻,整个人倒悬着,用足尖支撑,无声无息地顺着皮带向下滑去,滑至中途才鹞子翻身,正了过来。
烟虫并未下到地面,只是接近地面时,才单手牵着皮带,脑袋向下探去,猛抽了几口嘴里叼着的香烟,用腾出的一只手拿走香烟,慢慢地向下方一吹。这一吹不要紧,黑暗中的杂草里立即显现出两条明亮的细线,忽明忽暗。
烟虫轻轻嘿了声,念道:“狡猾啊。墙角一圈全是暗线!御风神捕有两下子。”
烟虫伸出手来,在细线上轻轻弹了一下,再念道:“是勒马绳,过时的玩意!还以为能新鲜点!没劲!”
烟虫袖子一抖,用手指在袖中勾出一个剪指甲的小钳子,在细绳上一绕,啪的一下便剪断了,毫无异常反应。
烟虫嘿嘿一笑,再喷了口烟,凝目细看,便下到了地面。
烟虫向上方招了招手,示意火小邪、花娘子下来。花娘子还是先下,在皮带上滑了几尺,一蹬墙壁,就向烟虫跳去。
烟虫一把将花娘子临空抱在怀中,贴着花娘子的耳朵坏笑道:“骚娘们,胸脯真有弹性,弹得我差点站不住脚。”
花娘子刮了一下烟虫的鼻子,媚笑道:“臭男人,这是什么地方,还没个正经。”
烟虫将花娘子轻轻放下,顺便拧了把花娘子的屁股,说道:“这才刺激嘛。”
火小邪听不清这两人的耳语,见烟虫放下了花娘子,向他打手势,也不想卖弄,老老实实地顺着皮带滑下,三人再度聚在一起,蹲了下来。
烟虫说道:“我走前面,你们两个离我两步开外,不要太靠近。”
花娘子、火小邪都点头称是,烟虫便转了个身位,半蹲着行去。
有烟虫在前方探路,便有惊无险。烟虫又连续破了三道防盗的机关,分别是半高铃、埋地虎、吱呀叫,这才来到后院中看守巡视的路线旁边隐藏下来。依烟虫的意思,这时才算略微安全了点,该做“正经”事了。
火小邪看着身旁始终嬉皮笑脸、毫不紧张的烟虫,心中感叹不已。这张四爷的风宝庄后院,若是自己来,没准刚刚费力地进来,就会被杂草中的几道机关难住,让人发现。自己就算身手超群,也难免落荒而逃。盗术盗术,就和做学问一样,学无止境,绝不是想当然的事情。回想自己和潘子帮助三姨太防乔大、乔二偷盗,纯属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又想起和潘子在安河镇段老爷的院子里,装模作样地伏地而行,紧张得要死要活,设想了一大堆可能,狼狈不堪,结果是院子里根本没有机关;筋疲力尽进入锁龙铸的刀海中心,结果是锁龙深陷,不得不服输退出;还有五行地宫中自己能够破解火照日升和十里纵横,一个是地宫被废,明摆着机关硬碰硬,一个是毫无胜算,死中求活,没田问在的话,早就死了千百遍。
如此种种,看着好像风光,许多巨型防盗阵法,烟虫可能从来不曾见过,可这一趟进入张四爷的后院,火小邪才明白过来,自己虽说起步很高,见识不凡,身手超群,但落在平常处的时候,反而高不成低不就,颇有些眼高手低的尴尬。
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火小邪心想,如果有时间,一定要向烟虫、花娘子虚心讨教,哪怕有机会再见到水妖儿、林婉,也不要只顾着谈情说爱,多多问些做贼的经验才好。
火小邪甚至觉得,连郑则道这么让他讨厌的人,都做得比他好太多。郑则道是苏北大盗,名气不在烟虫之下,在王家堡见了他这种小贼,还是不耻下问,一点点地细心讨教。而自己在上海,虽说见不到乾金王,可金大九总是陪伴着,为什么就想不到向他取取经呢?去五行地宫盗宝,尽管田问不说话,但林婉总是天天在身旁吧,又为什么不多多请教一下她呢?哪怕是乔大、乔二这两个棒槌傻子,别人毕竟是东北四大盗中的两个,也应该虚心求教一番啊。
火小邪越想,越是后悔得背脊发凉,遇见过这么多优秀的老师,怎么就那么地死要面子,屁都不问一下呢!难道以为齐建二传授的那些三脚猫的经验够用了不成?
火小邪骂了自己千万遍,更是留意烟虫、花娘子的一举一动、一颜一笑,他们两人别看一路上并没有太多言语商量,但眼神中一直彼此交流,手中还有细小的手势不断比划。
眼下三个人趴在暗处不动,火小邪也逐渐看出,他们两人不仅仅在等候时机,也在用各种方式商讨对策,只不过是火小邪看不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