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希从小到大都在放牧,套羊,套牛,套马就是他赖以谋生的手段,而他一直都是个很执着的人,隐忍是他的天性。
于是,在吾希等待了小半个时辰后,便寻找到了一个猎物,黑暗当忽然飞出来了一根套索,鬼魅也似的套住了一名东夏骑兵的脖,就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吾希已经在自己面前的马匹臀上刺了一匕首。这匹马儿立即吃痛发足狂奔了起来,而套索的末端则是系在了它的鞍鞯上,陡的绷紧之后,那名东夏骑兵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仿佛放风筝似的腾云驾雾的飞了起来,被拖入了黑暗当。
而吾希则是跨上了另外一匹马儿,跟随着那一头系着套索的马儿疾驰入了黑暗当,那名东夏军的同伴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破口大骂,策马疾奔追击,可惜他们身上的精良武器铠甲却成了胯下马匹莫大的负担,追出来了几十丈以后就完全找寻不到方向了。
吾希大概等马匹奔出五里地之后,确定后方没有追兵,便吹了声口哨,那匹吃痛狂奔的马儿也是随之慢了下来,吾希安抚了一下这马儿,然后露出了开心而纯真的笑容从腰间取出来了刀,将被套住的那个倒霉蛋的脑袋割了下来.......
在这个残忍的过程当,吾希没有遇到任何的反抗,也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因为这名军汉尽管相貌狰狞,力大无穷,但他的颈骨却是和所有的人一样脆弱,在被套索骤然绷紧的过程当,这军汉就算是凶猛到可以力毙虎豹,他那脆弱的颈骨在瞬间也就变形,折断,然后死去。
吾希看着这个血淋淋的脑袋。心充满了幸福的感觉,因为这么一个脑袋若是论功行赏的话,乃花的四分之一嫁妆就到手了,而这军汉身上的铁甲钢刀也是能值起码二十头羊呢。
只需要再来三个脑袋,乃花就能搬到自己的毡包里面,每天给自己奶孩做家务酿酥油茶了!自己放牧回来也有口热菜饭,这是多麽令人激动的事情啊。
带着这样的憧憬,吾希潜入到了黑暗当,再次寻找着自己的战机。
在很多时候,战场的转折点其实是由一件小事达成的。直到人们在回顾这些事情之后,这才会哑然失笑,发觉一件如此寻常的小事,居然会衍生出来了如此深远的作用!
而此时无论是林封谨还是李明华也没想到,整个战役的转折点,居然是掌握在了吾希这么一个贫穷的小牧奴身上!
***
吾希在黑暗当喘息着,心滚烫,可是满布裂口的双手却是出奇的稳定。
他再次瞄上了一个猎物。
这个猎物看起来十分勇猛,身上穿着的也是一席银白色的铠甲。明明只率领了五个人,却是反客为主,在战场上压制着接近二三十名三里部的族人,他的兵锋所向何方。三里部的族人便被逼迫得四面逃走,而这个猎物手上的漆黑长刀,仿佛是雀鸟展翅那样夭矫灵动,都至少夺走了五名族人的性命!根本就看不出来有任何的破绽。说得不客气一点,这么一个猛人,来一百个瘦弱的吾希也不够他杀的。
不过。吾希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他早年在草原上流浪的时候,便经常会捕捉旱獭来充饥,这些机灵的小动物却是可以整整呆在地下两三个时辰不动弹,可是吾希却是可以整整五个时辰在它们的洞外呆着,不吃不喝不便溺,不发出一丝声音,最后成功抓到它们,比的就是耐心。
他一直悄悄的跟随着这个猎物,直到他连续击溃了七八支队伍,直到这人受伤流血,手臂箭,直到他还刀入鞘的时候,都因为手掌的剧烈颤抖而重复了两次,直到他取出水囊,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松弛掉,仰头狂饮的时候,这才悄然出手。
阴柔的套索缓缓的飘落,吾希的手稳定得就仿佛像是一块石头,被饥饿,毒打磨练出来的套索技术,可以说几乎不会有任何的偏斜,然后吾希刺马臀,翻身上马的动作,也是一气呵成,显得前所未有的稳定协调!
这名银甲将士,也是连声也没吭,被高高的拽了起来,若风筝似的在空滑翔了一段,然后狠狠的撞到了地面上,吾希似乎听到了他痛苦的呐喊了半声,然后双手紧紧抓住脖上的套索,却已经是一溜烟的被高速拖行了开去。
被马匹拖拽而死本来就是一项格外残酷的刑罚,受刑的人往往在死前会遭受莫大的痛苦,尸体更是多一块少一块,死得苦不堪言,连骨头都要断光!而吾希却是发觉从套索上传递来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巨大力量,那套索仿佛是变成了一头正在疯狂挣扎的巨蟒,要脱离他的掌控啊。
但是吾希依然有信心,因为他是一个出奇谨慎的人,这套索关系到他下半生的幸福,同样也关系到他的生死,所以在这一次出发之前,他又一次用桐油浸泡了这条套索然后晾干,这看起来很不起眼的玩意儿,竟是连巨斧都难以剁断,唯一的克星就是火。
刚刚落入陷阱的猎物的挣扎也是同样的剧烈,吾希已经不知道见到过多少次类似的情形了,遗憾的是,罕有猎物最后能活着从陷阱里面爬出来。
被“小黑”拖出去十丈以后,很明显从套索上传来的力气变小了许多。
又被拖出去了十丈以后,套索那端已经感觉不到什么力量了,
而后方的黑暗当,却是传来了疯狂而慌乱的大喊声,吾希听不懂东夏蛮的话,但也感觉得到他们喊话当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之意。相信他们逮着了此事的罪魁祸首吾希之后,一定会用最可怕的刑罚施加在他的身上。
所以,吾希很果断的打消了今晚继续狩猎的念头,他觉得自己这一次似乎逮着了一头好猎物,这家伙应该一个能顶俩吧?
带着这样的念头,谨慎的吾希又往小黑的臀上加了一鞭,迅速的对准了战场外围疾驰而去,他心隐隐约约还有几分可惜猎物身上的那一袭银甲。千万不要在地上刮破或者丢失了啊!否则的话估摸着本来能换三十头羊的,就得被人杀价到二十五头去......
不过管他娘的,三里部里面就算是怎么砍价压价,也是有底线的,绝对不可能价值十头羊的东西只卖一头羊的价格,哪怕是地位最低贱的牧奴,也不必担心自己在交易买卖里被人骗了,顶多也就是吃点小亏。
脑里面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之后,吾希觉得差不多了,已经是脱离了战场。而挂在套索上的这猎物再强悍,被套着脖拖了这十几里地,也是像已经被放空了血的牯牛,只有蹬腿瞪眼的力气了。
吾希便下马,拔出了匕首走上前去,没费什么力气就割开了猎物的脖,感觉就像是宰羊的时候轻描淡写的一攮就插进了羊的心脏......从动脉当喷射出来的血液溅了吾希一脸,这黑瘦而苦命的少年满不在乎的在自己脸上擦了擦,天真的笑了笑:
“你还真有劲儿。但是长生天在召唤你了。”
***
一个时辰以后,林封谨收到了最新的一期战况回报,忍不住大吃一惊:
“什么??到现在已经损失了八百人了?”
在旁边的方名也是一下眉头皱紧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公,我觉得我们应该是了老贼的圈套了。发信号把人撤回来吧。虽然吴作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也没有必要白白的消耗人命。”
探半跪在了地上道:
“不知道为什么,那帮东夏人忽然吹了几声号,然后不少东夏蛮就变得十分凶恶。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我们的兄弟也没有料到这一点,不少人也遭了毒手。”
这时候忽然又有个人冲了进来。大声道:
“将军,公,东夏人有异动!请上城楼观看!”
这时候林封谨心疑惑更甚,立即就上了城头,他本来就有夜视之能,果然就见到东夏军当正在聚集军士,然后往城门这边汇聚了过来,然后,这些草草汇聚的士兵,居然就这么乱乱的抬着七八架云梯疯狂的直冲了过来!
顿时,吴作城头也开始吹起了号角,进入了一级戒备的状态,然后就见到这草草汇聚起来的几千东夏军,仿佛若大浪那样猛烈的拍击在了吴作城的阵线上,一股无法形容的军容军势直逼而至,似十三级大风那样扑面而来,几乎要窒得人艰于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