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人散去以后,若微则颓然地跌落在椅子里独自黯然神伤。
“娘娘!”紫烟悄悄走到她身边,“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若微摇了摇头,她心中稍稍有些奇怪,刚刚有位大臣说这场疫病是因为埋在地下的尸体所致,既然太医院的太医能够查明缘由,为何许彬却说不知呢?此念一起,心中顿时疑惑重重,“紫烟,我要出宫一趟。”“娘娘!”紫烟想要阻止,却根本无法阻止。
玄武湖上的画舫,百花巷里的大夫第……能想到的地方,若微全都找遍了,还是不见许彬的身影,不仅如此就连许彬家里的那些绝色美姝,绿腰、白和羽娘也都跟着不见了。
若微无计可施,眼看天色渐晚原本应该调头回宫的,可是她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于是便雇了辆马车向栖霞山方向驶去。
在栖霞山半山腰处果然看到了他,不仅是他,还有绿腰、白等人。
在这片草甸子上新搭了很多竹屋,竹屋四面透风,里面躺的都是染上疫病的患者。
他一身白衣依旧风度翩然,只是眼中满是疲惫,然而当他看到她的时候,依旧放出灼灼的光华。
“我知道你会来的。”他说。
她抿着唇,只觉得心酸得想要哭。
她不发一语,走进竹屋就要去帮忙照顾病患,却被他挡在门口。
“这些事情不需要你动手,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话语坚定,不容相驳。
她微微一愣,抬起头仰视着他,原来他是如此高大,男人果然是要用来崇拜的。
“前些日子没告诉你,是因为没有把握。如今经过这些天的验证,已经查明此次疫病的原因了。”他看着西边渐渐下沉的落日,脸上神色无喜无悲。
“是什么?”她问。
他笑了,指着山峰上高高的峭壁,“我只告诉你医好这疫病的良药就在那上面!”“那上面?”若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山顶上的悬崖峭壁。
“可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她越发糊涂了。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若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你怎么会来到这里?”他盯着她,眼中满是笑意。
若微看着他的眼眸,那里面是熟悉的情愫,是曾经的记忆。
当年自己被迫与瞻基分开被送到这栖霞山上的道观中幽居,无意间在后山峭壁上发现了一眼泉水,取水时不小心跌落山涧,正是被他所救,就在这山谷里的竹屋内疗伤。
“是水?”若微恍然大悟。
许彬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许:“原本以为你做了皇妃产女之后就变痴了,没想到只是反应比过去慢了些,但还有救!”他说这话只为调侃,而她听了心中则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若微面上神色痴痴的,喃喃低语道:“你早就知道?”“非也!”许彬叹了口气:“我起初也以为是尸体腐化之后带来的沼气。可是官府派人挖掘之后,悉数焚化又以石灰浇注之后的地方照样还是会有新的病患出现,而很多埋有尸体的民居附近却并非全都染病。后来我发现,病发者多发生在家中有水井的地方,而在秦淮河两岸和玄武湖附近的百姓却没事。于是我把病患带到此处,每日煮药与饮食均用山上的泉水,症状很快便消散了。”“原来如此!”若微此时才完全明白,流动的水新鲜干净自然没有病源,而家中的水井经过地震则受到了污染,于是变得不洁净了,这才致使城中的人接连染病。
“你?”若微虽然想明白了,可是她又立即瞪着许彬问道:“你为什么总要让人误会你呢?明明是忧心百姓安危,自己刚刚脱险返城就乘舟勘察水质,却让我误会你只图享乐。”许彬收敛了笑容,看着被暮色笼罩的山色冷冷地说了一句:“我早就说过,我知道自己的心就够了。你怎样想我、怎样误会我,都不重要。”一句话噎得若微半晌无言以对。
是的,就在这里,他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他说,他喜欢她。
而那时她已经有了瞻基。
她刚要开口相劝,他却笑了,他说人的一生能够清楚知道自己心中真正所爱就够了。
是的,旁的也许并不重要。
并肩看落日,虽然没有牵手,但是心意相通。
眼前所见的美景仿佛是他们人生中目之所及的第一次奇景,也是唯一的一次。
南京城中的这场疫病来势汹汹,无从抵挡。
而去时则如同晨雾,说散就散。
官府一纸告示,不让百姓饮用自家井水。
煮饭、洗衣均用流动的河水和山上的泉水,又发放了药材煮沸后喷洒亭院、浸煮用具。
对于重病者都集中隔离看护,同时派太医问诊配药悉心调理。
经此一番,不出十日,疫病便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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